西南的尹大真人壽元幾儘,果然是沒有了多少活動的餘地了,連氣性都與往日不同,好上了不少。
天都南國,能號大真人之尊的陰神上品,今後惟有金丹道中那位天符還丹大真人了,怕是比之都西巴國也強的有限咯……
兩位陰神曜君相視一眼,正要卷起遁光西去之時,異變突起。
隻見方才還盈盈漫卷的霧海之中已驟然升起了磅礴的陰雲。
無邊黑氣滾動,傾覆百裡,黑雲席卷,一片渾濁,呈作道道百丈大小的哀怨人麵,五官若深邃的孔洞,隨時隨刻皆在無聲痛苦哀嚎。
不待四人退走,那黑雲之中立時有幽暗黑光照下,於四人立身之處兜頭一刷,百丈斷崖、山石萬鈞頃刻便被碾作粉末。
這是白骨道法極陰滅魂神光,乃是自地書鬼籙中參悟而出的核心經要!
滅魂神光一觸,那熒惑與歲星立刻膽寒。
熒惑足尖一點,將腰間羽化天傘一開,十一八道羽化仙光霎時間升起,似是化作一十八道清氣長河,將那匱滅魂光定在半空之中。
歲星則是一步橫挪百丈,雙手一伸,左右攝起辰星與豢龍君,閃身跨越千丈之巨,當即退到了熒惑身後。
轟隆隆…
再聞聲抬起頭來,卻見有百丈魂幡從天而降,曾被尹祖一袖砸斷的尊魂寶幡已經重續,四方幡旗蓋雲蔽日,與那魂光一籠,霎時間便凝作遮天魂壓,欲將天地間的萬靈打落塵埃。
那是源於靈魂深處的威脅,是魂道層麵的壓製!
“你是,白骨道的,尊魂?”
歲星將兩位還未證得陰神的道人左右各夾在肋下,驚異道:
“你這是為何……”
然而,麵對著二人提問,那尊魂老祖輕蔑一笑,揚起魂幡一震,無邊魂壓凝作道道萬丈滅魂絲,自九天搖落,貫穿虛空貫穿而來。
“天宮?也不知是哪方的雜碎,於南國縱橫來往,不受拘束,可真是將我五方仙門當做泥菩薩了?”
隨著那接連的魂壓鎮落,極陰暴怒的氣機緊隨著升起,卻見有千丈幽光從天而降,墜落於那百丈魂幡之側後,化作一威猛雄壯的凶漢。
這大漢冷笑一聲後,隨手攝來尊魂寶幡,掐訣掣法,以十尺之道軀搖動百丈魂幡,抬手便是一鎮。
遮天幡旗卷動幽霧千層,動輒便似是一座太古黑山壓頂。
魂光未下,一十八道羽化仙光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眨眼間化作通天光柱,直衝神霄百裡。
九天搖落滅魂絲,羽化天光衝鬥牛,甫一相撞,百裡雲層瞬間蕩滅,恐怖的波動瞬間便覆蓋了數縣之地,雲海潰散的異像凡為州縣中一時稱道。
龍澤之中,三尊矚目,南府雲天,麒麟轉首。
唯見清平北嶺,魂光乍破玄清現,那熒惑女冠赤足輕點虛空,羽化法衣之上,道韻真文交織,那是一道道遠古仙民圖錄。
服餌、存神、煉丹、祭祀……如小人書兒般的符圖在那水袖霓裳之上顯化。
此是為何?這是羽化道傳承至今的無上榮光,西昆侖求仙,乃玄門最古老的起源之一!
那女子素手執傘,一步一步自虛天踏下,一十八道羽化仙光若天河飛瀑垂旒繞身,休教那鬼籙魂光如何陰損,與那羽化仙光一觸,立時便焉兒了下來。
熒惑裸足行走,自穹天而來,無上秘力纏繞,飄飄然欲羽化而登仙,一道寒光睥睨,卻令尊魂老祖都感到心寒。
清光流溢不見其指,隻見那羽化天傘攜帶著恐怖的秘力打落,一擊便叫那百丈尊魂幡打著旋兒倒飛三千餘丈,再歸尊魂祖師手中之時,已悍然將其虎口震裂……
這,這是何人?
尊魂老祖不由得踉蹌數步,一臉驚駭,仰望著那踏羽而來的女冠。
“你一人,也敢來?”
熒惑眉頭一挑,連綿的羽化秘力於身後暗合不知名的規律,編織作一雙無暇的仙羽,一千六百八十羽,儘顯縹緲之意。
顯然,除非這位尊魂祖師腦子有問題,不然也不可能一人獨自來尋“天宮”的麻煩。
圜首左右,仍不見生人蹤影,熒惑提起羽化天傘,一步點在雲中,虛空蕩漾,立時起身近得尊魂身前。
鬼籙鎮魂?這符籙五山之一的地文鬼籙對她而言卻是絲毫沒有影響,萬丈滅魂絲與清光一撞,立即潰敗。
不待尊魂祖師拉開距離,那羽化天傘兜頭就打落了下來,尊魂心頭一寒,立刻咬破舌尖,口中本命鬼籙一吐,立時化作一道萬丈黑芒。
黑芒與清光糾纏一撞,那羽化仙光瞬間便消失無蹤,似是被那鋒芒斬退萬丈,穹空之中,隻留下一道深邃的裂縫,連天空都被斬破了。
尊魂老祖輕喘著粗氣,將那尊魂寶幡一攝,原本的黑芒亦是顯露出了陣容,竟是一柄小臂長短的鬼頭尖刀,似飛魚一般,環繞周身而遊走。
此乃嶺南古寶鬼頭刀!
然尊魂祖師麵上卻更是驚駭。
這外來的天宮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一女冠竟有如此之能?
那清氣,縹緲不定,蒼涼古樸又劍走偏鋒,羽化……羽化?
“如果道友真是心血來潮的話,道友的法寶與陰神,吾便收下了!”
清冷的言語忽從尊魂老祖腦後悠悠響起,其中隱含的殺意讓這位白骨道的老祖麵色驟變。
心念一動,斬鬼刀繞脖子一轉,攜帶著斬鬼清罡往身後架起,許是離得太近,二者相一碰撞,護體神光都護不住那道餘波,恐怖的秘力震的尊魂祖師紫府宮中一陣晃動,神念霎時不穩。
眼看尊魂便要被其得手之時,無形中果有異動,黑白二氣於虛空中暴走,眨眼間便落於那尊了不得的寶傘與晃動的斬鬼刀間,陰陽魚圖往其中一定,立時便將二者左右分了開來。
卻是一清峻老叟,一老書生同時現出了身來。
鶴君與守宮老祖全程瞥見了尊魂老祖與那女冠的交手,往來數個回合,那凶漢全麵被其壓製。
名為熒惑的女冠也未動用神通大術,僅僅是道行與跟腳上的差距便足以令尊魂老祖招招受縛……
“羽化道!”
“你是天都之北的羽化道人?”
鶴君眸中思慮輾轉,不過數息就篤定了那女子的身份。
羽化、方仙二道乃是與海外三仙齊名的古老道統,隻是這二者早已散軼不明,昔年尹祖遊曆天都也隻有耳聞,並未見過。
可此人,卻似是擁有著一整道真傳道法的模樣,莫非,那羽化道還將再度現世?
三尊驚疑之餘,那熒惑卻也是有些忌憚了,眸中無儘秘力交織,化作重瞳模樣。
居然,有三人,是早已布好了局嗎?
“熒惑,首領已經等很久了。”
後方那麵色蠟黃的男子麵色一苦,連忙出言。
他是真怕熒惑按耐不住,又似當日不顧一切搏殺七星閣老祖君一般。
天宮的計劃將啟,北海那位都已經開始往都西巴國趕往了,他們沒理由還在此處耽擱。
金曜太白之事已經惹得首領很不高興了!
“我知道的,你等且先動身便罷。”
熒惑聞言,微微頷首,隻是將那羽化天傘緩緩合起,重瞳之中交織出過往虛空之軌跡。
她自然懂得分寸,這無需他人提醒。
一名符籙二流,一名稀鬆老妖,一位豢養的奴仆,又能成什麼氣候呢?
唯見這熒惑女冠,羽化道子,將仙光一開,橫自阻在三人身前,同為陰神一境,她竟然敢以一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