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瀑北崖之前,黎卿手捧一卷靈華玉簡,呆愣在原地。
觀主陳槿的告誡卻猶縈在耳。
“《南鬥延命下卷》可以現在就給你,這第三卷,已經無人能做注解了,待你法意混元、道基圓滿之後方可細細琢磨!”
“南鬥延命,高天讖言,這是玩弄天機命數的法……可玩弄天機者,亦為那天地大勢的變化所挾裹,稍有不慎便是道毀人亡……”
“若非你訓服了鬼母,得了祖君認可,這第三卷《南鬥延命》,是仍舊要繼續束之高閣的。”
《南鬥延命經》,無人修行,無法術種子,乃是觀中最生僻的一卷禁忌道法。
授經進度本就不是衝著黎卿那幾枚道功去的,他既然已動心出言,陳槿便予了他。
隻是那個中的勸誡卻是必不可少。
黎卿自然懂得其中道理,《南鬥延命》中許多法術皆是觸碰到了奇異規律的禁術。
譬如那燭照影壁之法,看黎卿用之時,似乎不過如此。
但若是黎卿起了孽心,昔年便有妖道稱合歡,擅一手影照壁畫之術,四處收攏貌美女修,往那壁畫中一收,百花嬌羞待采拮,卻是教她等師門宗派、南國諸府皆查不到絲毫的痕跡。
數百年來不知禍害了多少人,直至那老修死後,才被人發現那百美圖……
如此詭異之術,無聲無息自開一方虛妄之裡,若用於邪道,那可真是駭人至極!
再譬如那立燭借壽之術,稱骨量命之法……無一不是背後陰譎詭詛的禁忌法門。
“知曉的!“
黎卿微微點頭,將那卷頗為厚重的靈華玉簡一翻,納入袖中,自語一聲,下一步便往道府中去。
既然觀主連《南鬥延生經》的下卷都交出來了,黎卿自然是要為這價值近百道功的讖天道法好好賣一賣力氣。
一入道府,黎卿最先走向那座主殿,右袖憑空一甩,將“混元王輦”托於掌心之上。
那王輦中,十二神猖符圖現,璀璨符光勾勒,將十二猖神的形狀描繪而出,那十二道,往道府主殿中一攝,立時便見道府分壇之中,那朱紫黃香立刻矮下去了半截,壇中靈性頃刻便被攝走。
殿中那位律令老道叟,欲言又止,放下桂冠,快步跟了出來。
“道主……您這是?”
這座分壇立下不過一載,律令老叟每逢初一十五、三節四時皆有作法祭祀,方叫其中靈性有了一定的規模,不需多久,十二紙猖的分靈就能為道府中的弟子門人所劾喚了。
怎得在此時半途而廢?
黎卿轉頭,點頭一禮,向那老叟聞聲解釋道:
“老道叟儘心了!”
“隻是吾有要事將往天都一趟,十二猖神受創多時還未儘複,須得采拮壇中靈性……”
目前的飛瀑道府,還沒有誰需要領六丁六甲紙猖分靈護道下山的,這座分壇的火候並不急於一時,但黎卿此刻入天都,闖西南,急需這一份力量。
稍稍告知完那老叟,黎卿將那王輦一收,轉身便向山外而去!
那沉淵鬼事的因果他已經知曉了。
觀中對沉淵鬼河的描述卻是與流傳中有異,天南諸府道流傳中,這沉淵鬼河乃是八百載前,天魔亂世之時,有古國滅絕,浮屍百萬裡,一路沿淵河漂至南海,屍沉淵水而生禍。
但觀主交給黎卿的竹簡之中,卻是與之有著不小的出入,沉淵鬼事確實起於八百載前的天魔亂世,也屬實是與那滅亡的古國有關,但淵河中水鬼泛濫卻是在五百年前,時間上也不對。
何況,尹祖入西南時曾沿淵河而上,與那西蜀巴國之南見一鬼城,城中老府君出麵,以禮相待,言稱西都舊事。
二人的具體交流並無人知,但十萬裡淵河中卻是從此再無了屠城滅寨的大鬼出現,水脈中小鬼聚集,一時難製,也不過循環剪除便罷了……
天南觀滌蕩鬼河已經數載,從未發現有能令左道紫府身隕的大禍。
如今淵河再度生患,或許與上遊那座鬼城脫不開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