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的臉色沉了下去。
殿中一片寂靜。
楚連舟就跪伏在地上,呼吸微收,但並不亂。
這番話不是她突然起意說出來的。或許她今日態度的改變正是因為她有這樣的考慮。
“連舟的意思,是說朕所說的話並不作數。”
楚連舟一聲不吭。
蕭傾發現了,楚連舟不但聰明,還很大膽。
這不像是個會任人欺負的人。
所以,她在楚家都是怎麼回事兒?
“所以,連舟才想要回楚家?難道比起答應朕的提議,回楚家是什麼更好的選擇嗎?”
她雖然心裡不太痛快,但到底看不得她明明腿上有傷,還以這樣的姿態跪在地上。
為什麼她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倔?
“起來說吧。朕還不至於聽不得逆耳之言。”
可是楚連舟卻仍然保持同一個姿勢。
“臣女膽大妄為,冒犯天顏,不敢坐在陛下麵前。”
蕭傾快被氣樂了。
“你既然知道,怎麼就敢這麼坦白地說出來呢?不怕朕生氣降罪嗎?”
“臣女記著陛下的恩賜,可是臣女現在並沒有可以回報陛下的能力。對陛下坦白,是臣女最低限度的報答。”
蕭傾挑眉,“如果你心存報答,不是應該答應朕的請求才算報答嗎?”
楚連舟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其一,楚家沒落,且無可擔重任之子弟,無法成為陛下的助力;其二,丞相與太傅分庭抗禮,必不會坐視陛下自己選擇的大婚人選;其三,連舟心有掛礙,放不下楚家,無法全心服侍陛下。”
她條理清晰,語氣輕緩,“所以,連舟如若貿然答應,今時陛下要想方設法讓丞相與太傅首肯;以後又會為今時的決定而艱難前行,連舟不願意看到陛下今後後悔,更不願做恩將仇報之人。”
蕭傾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她想說點兒什麼,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她又覺得不對勁。
楚連舟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她正想著,門口突然傳來拍巴掌的聲音。
蕭傾一驚,看到楚連舟肩膀動了一下,可是她並沒有抬頭。
倒是蕭傾轉過頭看到是傅明奕,一時有種不太好描述的情緒。
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後麵,馬洪和明岫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久。
她有些不高興地把目光收回來,這才發現傅明奕手臂中抱著的……又是先帝的戒尺!
她隻覺得手心的皮一緊,眼睛跳了幾下。
傅明奕不來則已,來者不善。
要是她在楚連舟麵前被傅明奕打手的話,她會一輩子記得他的“恩情”的!
她趕緊嬉皮笑臉地上前道:“太傅今日來得真早,吃過了嗎?”
楚連舟一動不動,就當自己沒有聽見。
傅明奕剛要舉戒尺,蕭傾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抬著頭眨眼睛。
“太傅,您手酸嗎?不然讓明岫給您捶捶?”
傅明奕,給我留點兒麵子啊!剛才被人奚落了一頓啊!
傅明奕笑了笑,“陛下,臣現在覺得,陛下的眼光確實不錯。”
他的目光在楚連舟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見蕭傾還抱著自己手臂,便抖了抖袖子,對蕭傾一禮,“陛下,臣想問楚小姐幾個問題。
他走進來,並且關上了門。
蕭傾心裡叫糟。
傅明奕當年審梅疏的場景曆曆在目,他現在又要審楚連舟了嗎?
“那個……問是沒有問題,但是楚連舟身上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