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本就支離破碎的車廂在巨大撞擊下扭曲變形,如同麵團般被揉捏。
兩道快得驚人、幾乎讓張錕無法用視線捕捉的身影,如同皮球般在車廂內來回碰撞。
短短數秒之間,本就殘破的車廂就被轟得支離破碎。
突然,一捧滾燙的熱血噴到張錕臉上,將他因巨大恐懼而呆滯的臉龐喚醒。“這麼多血!他要撐不住了?我爹要撐不住了!”
越來越濃的血腥味和生命衰弱的氣息讓他確信,這個可能是自己父親的人正在用生命戰鬥。
“必須立刻幫他!”張錕努力平複緊張的心情,正要大聲念誦咒語加入戰鬥。
“凍不……魂……借借……渡……”可越是焦急,越是結巴。
平日裡天天背誦、幾乎刻入骨髓、就連說夢話都能完整念出的咒語,此刻卻忘得一乾二淨。
“你想幫你爹嗎?”一個語速極快卻異常平靜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張錕轉頭望去,發現那個剛認識的家夥居然悠閒地蹲在自己身邊,臉上毫無懼色。
他立刻喊道:“你……等等,你怎麼還不跑?”
臉上寫滿了焦急:“快點逃啊!血屍會吃人的,不趕快跑的話,火車站裡所有人恐怕都要被殺掉!”
“那你為什麼不跑?”方正看了他一眼。
“我……”張錕眼神一狠,望著那兩道已擊碎車廂、在火車站旁空地激烈交鋒的模糊身影,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這麼多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遇到最該死的畜生,必須宰了它!”
儘管依舊恐懼,但多年來的練習終究帶來了成果。
一片空白的大腦在短時間內恢複了過來,從五歲開始持續練習到現在的種種本領在腦中迅速閃過。
他以唱戲般的腔調,急速念誦咒語:“凍不死的魂!拖不垮的魄!來!來!來……借俺這身橫肉當筏——渡你出山嘞……”
短短幾秒內,隨著一聲悶哼,張錕身上也爆發出密集的黑毛。
在高亢的犬吠聲中,他身形伏低,野獸般的戰鬥本能支配了他的行動,化作一道黑色閃電,向著激戰的戰場衝了過去。
方正歪著頭坐在原地,望著這對或許跨越時空相聚的父子,如同一大一小的兩頭猛犬,配合無間地共同對抗那頭血屍。
但在一聲聲哀鳴中,血屍渾身流動的粘稠汙血如同最堅固的盾牌,也是最致命的武器,將父子倆的攻擊儘數阻擋。哪怕被擊穿防禦,汙血籠罩下的腫脹腐屍,無論是被打斷骨頭還是撕爛腐肉,都毫發無傷。
隻要再次被汙血籠罩,就能迅速複原。
而父子倆,跳大神的負荷讓他們的肉體不堪重負,如同毫無熱身就開始八百米衝刺,短時間內就已逼近體力極限。
更何況重傷瀕死的張彪,即使硬撐著,力量和速度仍在不斷下降。
眼看他們就要徹底落入下風。如果張錕再強一點,如果張彪沒有重傷,他們一同合力,或許真的能解決這頭邪祟。
但終究差了一步,這點差距就讓他們與勝利無緣。
如果繼續下去,用不了半分鐘,甚至十秒,父子倆都將慘敗,被這頭邪祟吞噬。
火車站的其他人恐怕也難逃一死。方正或許也會遭到襲擊而“死去”,當然,他本身不會受到什麼傷害,頂多是這個投影出現點小問題,暫時失去對這裡的乾涉能力。
在這個極其怪異、邊界模糊的世界中,每個生命眼中的世界似乎都不一樣。方正要對他們進行乾涉,也隻能以他們自己世界觀中的景象為媒介。
這種情況很像孵化者文明解析不可解集合過程中作為一種中間產物的魔女結界,同樣擁有獨特的規則,外來事物隻能被迫服從這些規則。但兩者仍有很大不同。
在魔女結界中,可以通過孵化者文明的科技,以不同集合間的差異性為基礎,構造出魔法少女的“魔力”,以此對抗結界的不同規則。
而在這個世界,類似的差異性方正早已發現,卻暫時無法通過相似方法構建“魔力”,借助差異性進行規則對衝,強行篡改那些主觀世界觀。
在貓臉老太麵前,方正如同普通少年,就算是用增強手電筒光芒製造出能氣化鋼鐵的光劍,也隻能對對方造成微弱傷害。
麵對黃皮子乾屍時,方正隻有改變自身形態,讓自己的世界觀與之匹配,才能進行乾涉。
但乾涉後,從繼承與黃皮子的視角和原本視角共同觀察的畫麵,與乾涉前相比並無太大變化。
似乎,在這個極其主觀的世界中,較為客觀的世界,不過是眾多主觀世界共同浮現的片麵拚接。
近乎於,是在更複雜的層次上,由無數具備差異性的世界觀共同構建的宏觀主體上,湧現出的相對於單個世界觀並不顯得更複雜的規則體係。
就像一片湧動的沙浪,不管每顆沙子姿態多麼豐富,不管多少沙子形態發生變化,隻要沒有達到顛覆性的群體轉變,它們共同集結而成的整體,由無數砂粒片麵湧現而成的整體,依舊和原來的沙浪沒什麼區彆。
乍看複雜,實則很簡單——沙灘中抽掉一兩顆沙子不會有任何變化,水中抽掉一兩個水分子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方正大概明白貓臉老太、犬大仙、火車黑影,以及此刻麵前的血屍是什麼東西了。
“可能是基於眾多具備差異性的世界觀,所共同交集形成的扭曲點集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