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回來。”
此言一出,顧清塵猛地一怔,他隻感覺到原本僵硬的父親整個人忽然軟了下來。
“爹?”
此刻,顧敖天前傾著身體,雙手還死死攥著顧清塵的肩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支撐他不至於墜入深淵的唯一憑依。
能救…?
星伶…還能回來?
“呃……”
一聲仿佛窒息之人終於喘過氣來的哽咽,從他喉嚨深處不受控製地溢出。
那死死攥著顧清塵肩頭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連帶著他整個寬闊的肩膀、乃至魁梧的身軀,都開始無法抑製地發顫。
他眼中那劇烈的震顫逐漸化為一片洶湧的水光,模糊了眼前兒子清晰的身影。
一滴滾燙的淚水,沿著他飽經風霜、刻滿堅毅線條的臉頰,無聲地滑落,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不再是無聲滑落,而是伴隨著他身體越來越劇烈的顫抖,化為了無法遏製的淚流。
他沒有發出嚎啕大哭,隻是死死咬著牙,下頜繃得緊緊的,可那淚水卻洶湧得如同決堤的江河,順著顧敖天的麵龐不斷滾落,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之上。
“能回來,星伶能回來.....”
顧敖天反複地念叨著這一句話,抓著顧清塵肩膀的手力道緩緩鬆懈,變成了一種近乎無力的、依賴般的扶持。
他微微低下頭,額頭頂在顧清塵的肩上,寬闊的後背劇烈地起伏著,壓抑了萬載的悲慟、希冀、愧疚、以及那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終於衝垮了他所有的防禦,化作了這片沉默卻洶湧的淚雨。
議會廳內一片寂靜,隻有顧敖天那粗重而哽咽的呼吸聲,以及淚水不斷滴落的聲音,清晰可聞。
顧敖天緩緩抬頭,眼中有無儘的追思湧動。
那片土地,承載著他此生最深的悔恨與最沉重的噩夢。
每當有人提起“大秦”二字,他的心口便如同被一柄鏽蝕的鈍刀反複剮蹭,鮮血淋漓,永無愈合之日。
他曾被譽為大夏第一天驕,隻用了百年的時間,武道之路便一路破關,直達了至仙境。
當年的他,是那麼的鋒芒畢露,意氣風發。
大夏之中,無論是新生一代,還是老一輩的武者,沒人是他的對手,他已經名副其實地成為了大夏之中的第一人。
但便是這份近乎狂妄的自信,驅使著他攜帶著星伶共赴那片傳說中的萬載烽火之地。
是他害了她。
他還記得星伶臨行前溫柔眼眸中深藏的憂慮,她說:“敖天,大秦血煞之氣太重,此行恐怕會有危險。”
可那時的他隻是大笑,攬著她的肩,意氣風發地指向西方,仿佛勝利與榮耀已是囊中之物。
直至真正踏入大秦,他才明白自己的天真與可笑。
那裡的異族,和圍困大夏的異族根本就是兩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