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麒麟殿。
氣氛凝重如鐵。
河神張伯君,單膝跪在冰冷的青磚上.
他的聲音帶著急促與後怕,將渭水之畔發生的一切。
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帝國之主。
嬴政。
當聽到蜃樓鬼艦承載上千厲鬼,甚至有鬼王出世,欲將羅天大醮化為鬼蜮之時,正在批閱奏章的嬴政,動作微頓。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到仿佛能洞察萬古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了冰冷到極致的恐怖怒意。
啪嗒——
他手中那杆沾染著朱砂的禦筆,被甩落,發出了一聲輕微卻又無比沉重的聲響。
嬴政心頭怒意如海嘯般翻湧。
陰陽家,東皇太一,好大的膽子。
竟然敢將主意打到羅天大醮之上,試圖染指即將開啟的人間道庭。
這是在挑釁他。
是對整個大秦帝國宣戰!
當聽到蒙恬化身天將,浴血奮戰,最終卻依舊身受重創,生死不知時,整個麒麟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連燭火的跳動都變得異常艱難。
站在殿側的李斯與候著的幾名內侍,更是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帝王之怒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儘皆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當聽到秦牧引動萬雷天罰,最終雖擊潰鬼蜮蜃樓,重創月神,卻也因此耗儘法力,力竭倒下之時,嬴政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眸深處,被濃濃的擔憂與後怕所取代。
天師竟然也險些不敵……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遍嬴政全身。
他不敢想象,若是秦牧出了什麼意外,在這個地府現世的時刻。
會對大秦造成多大的衝擊。
他必須要有所動作!
嬴政眸子流露出沉思。
根據張伯君的稟報,東皇太一已經掌握了不小的陰府權柄,連鬼蜮都能製造而出。
雖然天師秦牧,也能以玄妙手段,臨陣敕令天將,引萬雷天罰。
但這並非尋常手段。
他必須要有更多反製陰陽家的手段,而且,月神雖殘魂遁逃,但東皇太一會善罷甘休?
後續定有更加瘋狂的反撲!
羅天大醮絕對不能在原定的時間舉行了,必須給秦牧足夠的時間恢複,甚至讓他變得更強。
同時…
鹹陽,紫山。
必須提升警備等級!
良久。
嬴政終於再次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傳朕旨意!”
“諾!”
一直躬身待命的內侍連忙應道。
“羅天大醮,推遲七日舉行!”
短短一句話,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在李斯心中激起了千層浪。
羅天大醮何等重要?
陛下甚至不惜為此調動全國資源,召集諸子百家!
如今竟然因為一場渭水之戰,就輕易推遲?
然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嬴政的聲音變得冰冷而充滿鐵血殺伐之氣。
“再傳旨!”
“命上郡李信,隴西楊端和!”
“即刻起,各自抽調麾下最為精銳之兵馬,合計三十萬!”
“星夜兼程,奔赴鹹陽!”
“七日之內,朕要看到三十萬大軍,陳兵於鹹陽城外!”
“拱衛京畿!”
“朕,倒是要看看,東皇太一,是否敢來鹹陽,正麵與大秦開戰!”
三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饒是李斯這等位極人臣的相國,也不由得瞳孔猛縮,倒吸一口涼氣。
三十萬大軍!
而且是抽調自上郡,隴西這兩邊防重鎮的最精銳部隊。
這是什麼概念?!
這幾乎相當於大秦帝國一半以上的野戰機動兵力!
煌煌帝音,在大殿之中滾滾回蕩。
李斯與張伯君等人心中翻江倒海。
山雨欲來風滿樓!
若是陰陽家真的敢來,恐怕比昔日滅六國更大的戰役,就要在鹹陽開戰了!
隨著始皇帝的詔令傳出鹹陽。
天下。
為之震動!
上郡,隴西,兩大邊防重鎮的軍營之中,號角長鳴,戰鼓擂動。
無數的旌旗遮天蔽日,無數的鐵甲寒光閃爍。
一隊隊殺氣騰騰的大秦銳士,踏上了前往帝都鹹陽的征程。
三十萬大軍調動。
這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官道之上,鐵流滾滾,煙塵彌漫數十裡。
河流之中,運兵船隻首尾相連,遮蔽了江麵。
整個帝國,仿佛一頭沉睡的戰爭巨獸,在始皇帝的意誌之下,被徹底喚醒,開始緩緩轉動它那足以碾碎一切的戰爭齒輪。
如此規模浩大的軍事調動,自然瞞不過天下各方勢力的眼線。
一時間,無數的密信如同雪片般飛向四麵八方。
諸子百家,六國餘孽,乃至草原匈奴,西域諸國……
所有關注著大秦動向的勢力,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震驚。
鹹陽。
這座大秦帝國的權力中心,究竟發生了什麼?!
始皇帝嬴政,為何會突然做出如此驚人的舉動?!
難道,他要發動一場滅國之戰?!
但目標是誰?!
無數的猜測與恐慌,在暗流之中瘋狂滋生,蔓延。
整個天下,都因為這三十萬大軍的調動,而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
與此同時。
一處遠離鹹陽喧囂,隱藏於深山幽穀之中的秘密據點。
流沙的巢穴之一。
最深處的一間石室之內。
衛莊,這位流沙的實際掌控者,逆鱗劍主,正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一張由黑色岩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
他銀白色的長發隨意披散,遮住了大半張冷峻的麵容,隻露出一雙如同寒星般銳利,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
他手中,正拿著一塊潔白的綢布,仔細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那柄造型奇特,劍身布滿逆鱗,散發著妖異凶戾氣息的絕世凶劍,鯊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