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州以西,是一片遼闊無垠的大草原。
麵積達到了驚人的四十萬平方公裡,堪比科爾沁草原的十倍有餘,與我國雲南省相當。
這裡地勢平坦,草原如海,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唯東南偶有低緩的丘陵與山脈起伏,為這片廣袤的平原增添了幾分錯落之美。
七條源自天山山脈的河流蜿蜒流淌,最終彙入巴爾喀什湖,滋養了這片土地,也賦予了它“七河流域”的美名。
而拔塞乾部落便是世代生活於此。
隻不過,在這暮色之下,拔賽乾部落的每一個人都在忙碌的收拾著家當,準備著明天一早的遷徙。
老牧人其木格用豁口的銅壺舀起河水,渾濁的瞳孔映著粼粼波光:“真主賜予的草場啊,說棄就棄了.”
身旁的年輕牧人巴特爾狠狠扯緊捆羊皮的皮繩,一副悲愴的樣子道:“王廷和東都開戰,偏要我們當替死鬼!”
“一旦東都大軍進攻王廷,必然橫穿七河而過,我們的部落可就要遭殃了!”
“噤聲!”
其木格慌忙捂住他的嘴,枯手指向河畔的首領大帳。
“俟斤昨夜接了王廷金箭,說五日內就有狼騎來援……”
巴特爾掙脫開了其木格的手掌,臉龐上依舊露出不憤的表情,輕哼說道。
“誰都知道,六院司大王之所以起兵造反,就是因為王廷的軍隊在南方損失慘重。”
“他們哪裡還有軍隊來支援我們。”
“不過是誆騙吾等,替他們消耗東都軍的兵勢罷了。”
年輕的牧民什麼都懂,以前隻是懶得說而已。
但是現在,戰爭已經危急到了自己和家人們的安全,每個人都無法平常視之了。
“哎,俟斤也是沒辦法。”老牧民輕輕的搖頭悲歎。
“當年,他在王廷中已經得罪了六院司大王,如今已經沒有求得寬恕的可能了。”
都是造孽啊!
王廷有一種製度,便是從諸多附屬部落中征召首領的兒子,充入王廷皮室軍中。
相當於質子。
有些人混的好,有些人則是混的差。
而拔賽乾部落的俟斤提亞爾,當年便是屬於混的最好的一批。
為了獲得耶律直魯古的賞識,他曾經對蕭思摩進行過刁難,事後便得到了提拔。
等到拔賽乾部落的老俟斤去世,本應該長子繼位呢。
可是在耶律直魯古的強行命令下,提亞爾卻成為了拔賽乾部落的俟斤。
所以,提亞爾可以稱得上是耶律直魯古的心腹。
絕對不可能得到蕭思摩的原諒。
等到東都大軍一到,拔賽乾部落必然會遭到清算。
於是,為了保存部落的實力,提亞爾和一眾頭人商議後決定,暫且退避東都軍的鋒芒。
明日一早,向王廷方向遷徙。
彙合王廷大軍,再做籌謀。
這個決定,也得到了部落上下一致的擁護。
所以,夕陽之下,部落中的所有人都在緊張的忙碌中。
“隻希望這場戰爭早日結束,草原儘快恢複和平吧。”老牧民虔誠的模樣,仰頭望向天空,向著真主祈禱。
希望真主能保佑他們平安渡過這場劫難。
夕陽的餘暉灑在拔賽乾部落的氈帳上,將整片營地染成金黃色。
部落中的牧民們忙碌地捆紮行李,牛羊被驅趕在一起,發出不安的叫聲。
作為拔賽乾部落俟斤的提亞爾站在高處,目光凝重地望著東方的地平線,那裡是東都大軍可能來襲的方向。
他的眉頭緊鎖,心中明白,這次遷徙是部落唯一的生路。
然而,就在這片刻的寧靜中,忽有雷鳴般的馬蹄聲撕裂了天地的安寧。
那聲音起初微弱,像是遠方的雷聲,但很快便變得清晰起來,仿佛大地在震顫。
老牧民的祈禱戛然而止,他渾濁的雙眼猛地睜大,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什麼?”
有人低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不安。
在這驚慌之中,東北天際突然騰起遮天蔽日的塵煙。
羊群炸窩般奔逃,驚得牧羊犬背對著血色殘陽狂吠。
剛剛返回帳篷準備休息的提亞爾,迅速的衝了出來,臉龐上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
“該死的,是東都軍。”
他看見天邊出現了一道黑線,起初隻是模糊的影子,但很快便清晰起來。
那是一支身披白色棉甲的騎兵,如雪崩般席卷而來,在碧綠的草海上掀起滔天白浪。
他們甲胄如霜,宛如移動的雪山。
馬蹄踏地的轟鳴聲如同滾雷,震得草原上的野馬群四散奔逃,連天空中的鷹隼都被驚得振翅高飛。
牧民們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活計戛然而止。
老牧人其木格手中的銅壺“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渾濁的雙眼瞪得老大,喃喃道:“真主啊……這是雪山來的妖魔嗎?”
“是東都的白魔鬼!”
巴特爾嘶聲裂肺的慘叫中,第一支鳴鏑箭已釘在了不遠處一名牧民的胸膛,震驚的巴特爾飛快地拿起武器,轉身上馬。
白甲騎兵的速度極快,轉瞬間,白色洪流已碾過十裡草場,馬蹄踏過草地的聲音如同暴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