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速速撤離此地。”
博爾術麵色鐵青,聲若洪鐘,急切下令,焦慮與憤懣溢於言表。
經過對戰俘的盤問,剛才得知紮木合主力早已撤離,營中皆是戰敗後被裹挾的部落牧民,不過是些拚湊的烏合之眾,顯然是紮木合蓄意留下的誘餌。
“該死!”
博爾術在心中狠狠咒罵一聲,滿心懊悔。自己怎麼就如此大意,竟被紮木合這隻狡猾的狐狸算計了。
“博爾術將軍,為何要撤?”
“撤去哪裡?”
蒙古軍中的一些將領詢問,主要都是一些歸順乞顏部的小部落首領。
他們麾下的士兵還保存著一定的獨立性,對博爾術的命令無法絕對執行。
“回去,原路返回。”博爾術暴怒喝道。
隨著撤退命令的下達,蒙古軍中呈現出一片雜亂的景象,戰馬嘶鳴,士兵找不到將領,將領又大聲的嗬斥士兵。
亂糟糟一片。
此時的蒙古軍隊還隻是一群雜牌軍,由很多部落臨時拚湊起來的,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
但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變,宛若晴空霹靂般響起了一道巨大的轟鳴聲。
“轟轟轟~”
轟鳴聲由遠及近,仿若巨獸低吟,震得大地微顫。
緊接著,令人膽寒的一幕出現了。
一枚枚炮彈,如從天而降的流星,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重重的砸落在了營地之中。
瞬間,大地似被一隻無形巨手猛力撼動,劇烈震顫起來
“啊啊啊~”
“救命啊~”
“長生天,這是什麼東西?”
“啊啊,我的腿斷了~”
一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他望著自己血肉模糊、已然斷折的腿,眼神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
而在他的身下,還有一匹沒有斷氣的戰馬,鐵彈先是砸斷了他的腿,然後直接穿透了馬腹。
此時,戰馬的內臟流淌一地,身體因劇痛而不斷抽搐,顯然已經活不成了。
周圍的蒙古士兵們,有的被鐵彈擊中,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有的士兵被受驚到戰馬重重地摔倒在地,還有的被滾落的山石砸中。
到處都是混亂的景象,馬匹受驚,嘶鳴著四處狂奔,踐踏著地上的傷者。
幸存的士兵們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迷茫,他們四處奔逃,卻不知何處才是安全之所。
整個營地,在這突如其來的火炮襲擊下,徹底陷入了絕境,死亡的陰影如濃重的烏雲,籠罩著每一個人。
博爾術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震驚與絕望。
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武器,雖然沒有造成太多士兵的死傷,但是對蒙古軍隊的士氣打擊卻是致命的。
此時的蒙古軍隊更加的混亂,指揮係統在短時間內完全崩潰,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士兵們四處奔逃,慘叫聲、呼喊聲連成一片,場麵完全失控。
“快,快離開營地。”
“衝出這片山穀。”博爾術聲嘶力竭地喊道,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
此時,在山穀外麵,紮木合、脫黑脫阿與忽都合三人呆立當場,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仿若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心中忍不住的顫抖著:“長生天啊,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這是長生天發怒了嗎?”
不過心裡都清楚,這肯定是遼國人的手筆。
於是,目光紛紛望向旁邊的李三河。
“李,李將軍~”
“這是什麼情況?”
“他他們~”
紮木合三人都能算是梟雄人物,但麵對這種超乎他們認知的力量之時候,卻如同小學生一樣震撼。
李三河咧了咧嘴,大笑說道:“這就是我金州軍的神機營。”
這一次,李驍將二十門大炮和四十門虎尊炮全部留在了西海,炮手們也留下了一半。
在李三河挑選好這座山穀作為伏擊地點的時候,便命人將火炮全部運來,圍繞著山穀構建了兩個炮兵陣地。
“三位不要害怕,我金州的神機營隻會用來對付敵人,不會傷害我們的盟友。”
聽到李三河的話,紮木合三人的臉龐上都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算是被恐嚇了嗎?
心中卻也明了,怪不得遼軍能如此迅速的掃平乃蠻部,甚至還打的克烈部軍隊落花流水。
原來是有這種神兵利器啊。
神機營?恐怖如斯!
隻是可惜,兩個炮兵陣地都不在這裡,否則紮木合三人真想研究研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乞顏部的軍隊要跑,三位,該你們上場了。”李三河轉過頭來看向紮木合說道。
經曆了連番的炮擊之後,營地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蒙古軍隊被徹底的打崩,士兵們倉皇向四周逃竄。
至此,神機營的任務也就結束了,該騎兵圍上去收割戰果了。
紮木合三人對視一眼,點頭說道:“李將軍放心,我們定不會讓乞顏部人好過。”
“哼,被追殺了一路子,這次也讓博爾術嘗嘗我們的厲害。”
隨後,低沉的號角聲在草原上響起,早已經準備就緒的九部殘軍和金州軍麾下的庫裡軍騎兵,衝著乞顏部逃散的士兵迅速圍殺了上去。
“兄弟們,跟我殺啊!”
“隻要能殺死三個蒙古人,我們就自由了。”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乃蠻青年,大聲的嘶吼道。
他叫烏塗吉,原本乃是乃蠻部下的某個小部落中,一個很普通的牧奴。
沒有自己的帳篷,沒有自己的牛羊,唯一屬於自己的財產就是身上的衣服了。
平日裡的工作,就是給部落首領放羊乾活,以此獲取一點吃的東西飽腹。
至於未來,他也有過暢想,那就是娶一個媳婦,生幾個娃娃。
但可惜他隻是一個牧奴,沒有任何財產的他,根本娶不到女人。
部落中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屬於貴族,隻有當貴族玩膩了之後,才會將其賞賜給勤奮乾活的奴隸。
這樣做的目的,也並非是善心導致,而是為了生下更多的小奴隸罷了。
要不然沒有了奴隸,全都是貴族的話,他們就沒有人能去壓榨了。
在這個目標的驅使下,烏塗吉一直勤勤懇懇的乾活,希望首領能賞賜給自己一個女人,最好是那個叫拔魯黑的女人。
雖然她曾經懷上了首領的孩子,惹的首領夫人嫉恨,讓巫師偷偷將孩子給打掉了。
但是烏塗吉卻不在乎這些,他隻想和拔魯黑再生更多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金州軍消滅了乃蠻部,烏塗吉也被俘虜了。
那些金州軍告訴他,隻要能殺三個敵人,就能獲取自由,而且還會一次性賞賜給他二十隻羊和一個女人。
烏塗吉瞬間就有了動力。
這一次,蒙古軍隊被神機營打的潰不成軍,正是他們衝上去收割戰果的時候。
烏塗吉穿著一件祖傳的羊皮襖,手裡拿著一把長槍,沒有弓箭,沒有彎刀,騎著一匹矮馬便跟著庫裡軍大部隊衝了上去。
迎麵撞見了一隊逃跑的蒙古士兵。
“殺~”
庫裡軍仗著人多勢眾,直接衝殺了上去。
烏塗吉對上了一個瘦弱的中年人,兩人手持長槍錯馬而過,憑借著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精湛馬技,誰也沒能奈何的了誰。
隻能將其交給後麵的同伴處理,而烏塗吉繼續向前衝,瞅準機會,將另一名蒙古士兵捅落下馬。
然後繼續補槍,直到敵人徹底涼涼,烏塗吉才順勢將他的屍體給提到了馬背上。
在屍體上翻找了一圈之後,除了一把破槍頭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武器。
和自己一樣是個窮逼。
沒辦法的烏塗吉便直接下嘴,生生的將屍體的兩個耳朵給咬了下來。
金州軍的戰功計數方式,是靠數左耳。
一個左耳就是一個戰功。
隻不過烏塗吉根本分不清左右,索性便將兩個耳朵全部咬下來,裝進了口袋裡。
隨後扔下屍體,再次向前衝殺而去。
“才一個,還要再殺兩個人才能娶拔魯黑呢!”
而與烏塗吉有著同樣想法的士兵,還有很多。
乃蠻部原本就是一個奴隸製部落,這些戰俘原本就是生活在最底層的牧奴和平民。
曾經的他們一無所有,現在為了自由和財富,也必須要去拚一拚。
況且金州軍的督戰隊就在後麵,誰若是不敢衝殺,直接便會被射死。
而另一邊,博爾術和忽必來兵合一處,兩人麾下全部都是最精銳的乞顏部士兵。
很快便從九部聯軍的包圍中衝殺了出來。
“呸!真他娘晦氣,咱們掉進紮木合那老狐狸設的套子裡了,這下可好,咱這大軍算是徹底折了!”
忽必來雙眼瞪得滾圓,滿臉怒容,如同一頭發狂的公牛。
原本他們有一萬五千大軍,可如今跟隨他們衝殺出來的,隻有不到五千人。
不隻是歸附部落的士兵全被打散了,而且乞顏部的士兵也損失慘重。
這一次,他們賠大了。
“紮木合那廝從哪兒弄來這麼多兵馬?簡直邪門兒了。”博爾術也是氣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忽必來一邊騎馬狂奔,同時大聲的吼道。
博爾術說道:“回乞顏部。”
“僅憑我們手中的這點兵馬,已經不是紮木合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