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驍看來,東都城的守軍並非是敵人,大部分士兵都是被蠱惑了的。
隻需要解釋清楚之後,大家還是好兄弟嘛!
所以,此次攻城絕不能像之前對付王廷軍的時候,大殺特殺,而是要以降服為主。
“嗚嗚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撕裂長空,如同來自幽冥的催命符。
羅猛身穿明黃色棉甲,頭戴纓盔,兩側的臉頰都被護甲緊緊包裹,隻露出一雙冷漠的臉龐直視前方。
手持鉤鐮槍,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隻有一道冷漠的暴喝聲:“殺!”
“吼吼吼!”
第一鎮騎兵發出三聲低吼,隨即在各部千戶的率領下,開始慢慢的衝鋒向前。
“轟轟轟~”
鐵騎奔騰,在草原之上凝聚著滾滾浩蕩之聲,遠遠望去,宛如一片翻湧的金色火海。
短短片刻時間,這隻“黃金雄獅”的先頭部隊便踏著滿地磚石與守軍的殘軀,如潮水般湧入缺口。
“快,去打開城門,讓大軍進城。”一名金州軍百戶渾身染血,手持長槍刺穿了一名守軍的胸膛,對著身後士兵大聲喝道。
東都城牆雖然被轟塌,但地基卻還存在,滿地的碎石不允許大隊騎兵衝殺。
所以,這些金州軍都是放棄了戰馬,化作步兵衝進來的。
必須要挪開城門洞裡麵的碎石雜物,打開城門才能讓金州軍的騎兵主力進城。
雖然進城的都是金州步兵,但卻驍勇依舊。
他們身穿的棉甲防護力遠超東都守軍,更何況此時的東都守軍,很多都被神機營的火炮嚇破了膽。
隨著源源不斷的金州步兵湧進城中,東都城南城門很快便被打開。
羅猛率領麾下的萬戶軍主力衝進城門,二虎和趙大刀緊隨其後,向著城內猛衝。
斷壁殘垣之間,所過之處,哀嚎聲不斷。
很快,東都城內頓時喊殺聲四起,鮮血染紅了破碎的磚石。
“都督,金州軍殺過來了,馬上就到北門了。”
“我們衝不出去了。”
北城門,這裡已經是東都城最後的‘淨土’,金州軍還暫時沒有拿下此地。
所以,阿裡答和蕭蒲剌曳魯便準備帶人從北門衝出去,但是沒有想到城外的金州軍戰鬥力格外強悍。
阿裡答親自率軍突圍,不僅損兵折將,甚至還差點被金州軍攻了進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士兵又彙報了更加糟糕的消息,城中的金州軍已經殺來了。
甚至阿裡答已經能夠隱隱的在街道儘頭看到金州軍的身影。
那是一群身穿紅色甲胄的騎兵,全部頭戴纓盔,手持鉤鐮槍,騎著高大戰馬,踐踏著城內的街道,煞氣騰騰的衝殺而來。
“棄械投降者不殺,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衝殺途中,這些士兵還在不斷的用契丹語和突厥語大喊這句話。
城中的大部分守軍都已經投降,僅剩下北城門的這些人了。
麵對迅速逼近的第二鎮騎兵,阿裡答浸染鮮血的臉龐上變得更加猙獰,目光中滿是殺氣和戰意。
大聲的怒吼喝道:“殺~”
隨即,便帶著麾下僅剩的二十多名親兵,向著金州軍殺去。
他知道,以自己做過的事情來說,即便是卑躬屈膝的投降,李驍也絕不會放過自己。
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死的轟轟烈烈。
“崩~”
阿裡答一馬當先,手持長槍迎麵衝向金州軍。
在他對麵的,乃是一名金州軍什戶,二十多歲的年紀,同樣麵色凶狠,看得出來也是驍勇善戰之人。
兩人衝殺近前,隻聽見‘崩’的一聲悶響,阿裡答的長槍正中金州軍什戶的胸口。
但是讓阿裡答震驚的是,他的槍頭根本無法刺進對方身體分毫,僅僅是憑借戰馬的衝鋒速度,將金州軍什戶頂飛了出去。
或許會斷兩根肋骨,但絕對不致命。
而反觀阿裡答,雖然憑借自己多年的戰場拚殺經驗,險之又險的躲過了致命一擊,但卻被鉤鐮槍勾住了肩膀。
鮮血迸濺,疼的他冷汗直流。
但是還不等他稍作休緩,又有兩支鉤鐮槍從不同的方向分彆刺來。
“什麼?”
阿裡答麵色驚駭,震驚於金州軍士兵的配合之密切。
他們往往三人一組,分彆負責正麵格擋,絆馬腿,側翼偷襲。
所以即便是阿裡答這種沙場猛將,麵對另外兩名士兵的進攻,已經受傷的他也是逐漸招架不住了。
很快被打落下馬。
不久後,二虎騎著戰馬飛快趕來。
“哈哈哈~好!”
人未到,笑聲先至。
但二虎是真的高興啊。
此次攻城,他和羅猛、趙大刀三人各自率領兩千四百名士兵進入城中,卻隻有他麾下的士兵抓住了阿裡答和蕭蒲剌曳魯。
可算是給他漲了臉。
“張大力,怎麼樣?沒事吧?”
二虎沒管阿裡答兩人,首先去慰問受傷的士兵。
張大力就是那個與阿裡答對決,被打落下馬的什戶。
此時的他正躺在地上,疼的嘴角直抽抽:“沒事,萬戶放心,俺老張命硬的很,死不了。”
就是肋骨斷裂,是真的疼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屬貓的,有九條命,閻王爺現在都收不了你。”二虎哈哈笑道。
隨即說道:“這次你這家夥表現不錯,等擴軍的時候,也該輪到你升一升了。”
張大力聞言大喜:“謝萬戶。”
說罷,二虎的目光看向阿裡答和蕭蒲剌曳魯兩人。
阿裡答看起來比較淒慘,身上有多處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但卻是一動不動的靠在牆角,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嗬嗬,阿裡答,你倒是個漢子啊,心存死誌了?”二虎冷笑一聲說道。
阿裡答微微睜開眼睛,他認得二虎,知道這是李驍的親弟弟。
於是沙啞的聲音說道:“我阿裡答死有餘辜,自知辜負大王信任,無顏留在世間。”
“動手吧,殺了我吧。”
二虎哼哼一笑:“老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叛徒。”
“就這樣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說罷,二虎讓人給阿裡答止血,血流而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然後,二虎的目光又看向了蕭蒲剌曳魯:“你這個老頭就是蕭蒲剌曳魯?”
蕭蒲剌曳魯已經沒有了平日裡的趾高氣揚,穿著一件最普通的破舊皮襖,雙手捆綁,仰望著二虎。
點頭說道:“沒錯,老夫就是蕭蒲剌曳魯。”
“掄起關係,還是你們都督的叔父呢。”
但是下一秒,二虎直接一腳踹了上去,將這個老頭踹飛了好幾米,重重的率在了地上。
“哼,彆踏馬的跟老子拉關係。”
“東都的這些事情都是你這個老東西在搗鼓,你比阿裡答更加該死。”
說罷,二虎命人將兩人帶走,聽候李驍發落。
在二虎等人的努力下,東都城很快便被整肅一空。
東都城守軍除了部分被殺之外,大部分都投降,然後被關押在了城外的臨時戰俘營。
……
硝煙漸漸淡去,東都城在金州鐵騎的肆虐顫抖不止,殘垣斷壁間橫陳著扭曲的屍體,凝固的鮮血將破碎的磚石染成暗紅。
城頭上獵獵作響的金色日月戰旗,如同一把利刃,割裂了原本寧靜的天空。
風掠過廢墟,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似是這座飽經滄桑的城池在哭泣。
道路兩側,武衛軍如兩排鋼鐵雕像般肅立,他們身穿黃底紅邊棉甲,手持鉤鐮槍,寒光閃爍的槍尖斜指天空。
周身散發著冷厲的煞氣,默然不語,目光全部注視著遠處的草原。
很快,一匹通體漆黑的高大戰馬緩緩踏入視野。
馬背上,李驍身披暗金色黑邊棉甲,在夕陽的照耀下,周身散發著一股高貴的威嚴氣質,與麵前殘垣斷壁的東都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金色纓盔下,他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這座被征服的城池。
“東都啊~”
“沒想到再次到來,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
李驍佇立在原地,手撫刀柄,看著高大的城門,嘴角輕聲的呢喃說道。
他對東都城沒任何的感情和留戀,隻有些許的記憶罷了。
但這座城池卻是北疆的權力中心,誰能擁有東都城,在某種程度上便代表著擁有了北疆的法理統治權。
而現在,這座西遼舊都,卻是以這種方式匍匐在了李驍的麵前。
仿佛權力直擊靈魂的感覺湧上心頭,甚至比當初李驍攻破虎思斡耳朵時期,還要來的強烈。
但隨即,李驍深吸一口氣,火藥混雜著血腥的泥土氣息湧入鼻腔,眼眸再次恢複了冷清。
漠然的看著東都城殘破的城頭,淡淡的說道:“東都城,也不過如此。”
說罷,大聲喝道:“進城。”
身後,鐵頭、瘦猴和林大壯三名武衛軍千戶緊緊跟隨,馬蹄聲噠噠的聲音,在這城門洞口顯得格外的清晰。
緊接著,城內城外便是響起了金州軍的齊聲呐喊。
“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李驍的麵容冷厲,對於這一切完全無動於衷,馬蹄踏過滿地的鮮血與泥濘,每一步都像是在為這座城池敲響喪鐘。
他緩緩穿過城門,身後,金色的日月戰旗獵獵作響,仿佛在宣告著金州的威嚴與不可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