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入了冬的北疆，天寒地凍，暴雪是常有的天氣。
等到風雪停歇之後，又有一支隊伍從西方向河西堡的方向趕來。
相比於半個月抵達的九猛安合一行人，拖家帶口的遷徙。
這支隊伍就顯得更加利落，隻有兩百多人，全部都是體型彪悍的騎兵。
其中一百人穿著白色的棉甲，頭戴護耳纓盔，臉上蒙著一層棉布，在風雪中將自己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而另一邊也是同樣的裝扮，隻不過是暗紅色的棉甲，每一個士兵的身上更帶著濃濃的煞氣，隱隱的還能聞到血腥味道。
這支隊伍，正是剛剛結束了南疆之戰的二虎所部。
回到伊犁之後，他沒有過多耽擱，簡單安排了一番便帶著親衛趕回了金州。
同他一起的，還有李大山的親兵隊伍。
兩人都接到了李驍的命令，回金州述職。
“大半年的時間，終於又回來了。”
身穿血腥甲胄的二虎，看著遠處的龍骨湖，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過了龍骨湖便是河西堡了。
到家了。
“是啊，好歹也能回家過個年，明年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李大山輕輕點頭。
他得到消息，此次他將會被李驍正式任命為陰山護軍將軍，坐鎮東都和北海兩地。
主要防備西北方向的遊牧民族，以及隨時支援伊犁的二虎所部。
所以，沒有李驍的命令，輕易是無法返回金州的。
這恐怕是他在金州度過的最後一個安穩年了。
風雪已經停止，天空出現了太陽，但是金州的天氣依舊寒冷。
即便是將臉上包裹的嚴實，但他們依舊被凍的眼角通紅。
但對於這種天氣，從小生長在金州的眾人，也早已經習以為常，身子骨一個比一個結實抗凍。
二虎騎在馬上，邊走邊問道：“六叔，你說這次我哥會封我個啥官啊？”
李大山也是慢悠悠的在旁邊騎馬走著，毫不猶豫的說道：
“之前你在東都和七河都立有功勞，又在南疆斬獲頗豐，戰功是夠了，資曆也夠了。”
“伊犁護軍將軍肯定是你的。”
“不過，都統的位置，就要看大龍是怎麼考慮的了。”
他們也都知道了北疆要擴建六鎮的消息。
畢竟這幾個月以來，各地的鎮兵調動頻繁，猜也能猜的差不多了。
而增加了三個軍鎮的編製，得益最大的就是這些金州軍的將領們了。
將會有一大批的人升職或者挪動位置，底層的士兵中，也同樣會有很多人跨越那個門檻，成為什戶。
所以在這個冬天，金州的氣氛依舊火熱，並沒有被嚴寒風雪所掩藏。
“嗬嗬嗬，論功勞的話，我倒是夠了，不過論資曆，前麵還有很多長輩呢，恐怕還輪不到我。”二虎嗬嗬說道。
但兩隻眼睛卻在輕輕的轉動著，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事情。
他的功勞雖然很大，但論資排輩的話，李三河、李四水以及秦趙羅三家主事人，都是他的長輩。
所以二虎琢磨著，將那個東喀喇汗國的公主送給李驍，自己是不是能增加幾分優勢？
這次南侵，因為冬天到來的原因，二虎在攻破了亟墨之後，便不得不班師會伊犁。
與東喀喇汗國談判的條件，除了金銀牛羊糧食等物資之外，就是要求他們獻上公主和親。
隻不過玉速普的年紀太大，大部分女兒都已經嫁人了，而孫女又比較小。
最終，適齡的公主，就隻有三個。
一個是玉速普的小女兒，已經和一家貴族定了親，被活生生的拆散，送到了和親隊伍中。
剩下的兩個，都是玉速普的孫女。
二虎決定，將玉速普的小女兒送給李大山，剩下兩個自己和李驍一人一個。
給他們施展美人計，讓李驍和李大山支持他當都統。
“二虎，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而且六叔也肯定支持你。”李大山笑嗬嗬的說道。
東喀喇汗國的公主雖然還沒有收到，因為要看李驍的意思，但二虎的這份孝心他是收到了。
是個好孩子，六叔看好你。
而且，李大山的兒子還小，又隻有一個親弟弟，能力和資曆也比不上二虎，當個萬戶都費勁，更何況是競爭都統了。
剩下的親族關係都差不多，所以李大山也樂得做個老好人。
“嘿嘿嘿，那就多謝六叔了。”
“你放心，等我回去之後，一定給您弄更多的回鶻美人。”二虎拍著胸脯咧嘴笑道。
要是換做以前，他倒不奢望都統的位置，可現在不是立了功嘛！
即便是李大山這一輩的老登，能和他競爭的也不多。
很快，兩人率領各自的親兵抵達了河西堡，沒有回家，先去了李驍的宅院。
而此時，李驍正在和人吃酒呢！
一根烤羊腿，再加上幾盤青菜和血腸，即便是大都護請客的菜肴，也是同樣的樸實無華。
“衛軒啊，你說咱倆認識多長時間了？”
李驍喝下一口西風烈說道。
“三四年了吧。”衛軒回憶了片刻輕聲說道。
此時的他，身穿一件棉袍，原本的寸頭短發已經長成了指長，臉龐上的皮膚粗糙，被凍的通紅。
喝下一口烈酒之後，隻感覺一股熱流從胃裡直衝天靈感，酥麻感席卷全身，至此身上才有了些熱度。
“那年，我們三河堡被葛邏祿人攻破，大都護你帶人收複了三河堡，殺光了所有葛邏祿人，為三河堡遇難的鄉親們報了仇。”
“這份恩情，我衛軒一輩子都忘不了。”
想到當年三河堡的事情，衛軒的眸光便是一陣凶狠。
當年的那個儒雅少年，如今也成為了鐵血將軍。
這幾年來，死在他手中的葛邏祿人、乃蠻人、回鶻人的數量，數不勝數。
仇恨的鮮血浸染了他原本純淨的心靈，將他也變成了一個屠夫。
“當年我殺光葛邏祿人，不是為了你衛軒的恩情，而是為了三河堡眾多遇難的百姓。”
“他們慘啊！”李驍重重的一歎。
衛軒聽的是虎目含光。
不知不覺間，羊腿已經被吃了大半，西風烈也喝了半壇。
衛軒的情緒有些上頭，即便是李驍的酒量，此時也是臉龐微紅。
像是好兄弟一樣的摟著衛軒的肩膀，李驍細數衛軒這幾年的功績。
“乃蠻之戰，你衝鋒陷陣，身上十幾處槍傷、箭傷，活捉了不亦魯黑汗。”
“東都之戰，又是你身先士卒，抓住了王廷太子耶律製心……”
李驍抓著衛軒的肩膀，動情的說著他的功勞，甚至還豎起了大拇指，聽的衛軒是熱血沸騰，又滿心感動。
所謂的士為知己者死，也不過如此。
“想必你也聽到了風聲，這次咱們北疆軍要迎來大擴建了。”
“原來的三鎮改編成為六鎮。”李驍與衛軒喝了一口酒，哈了一口酒氣，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以你的功勞，當個千戶實在是委屈了，以你的能力，當個萬戶同樣是綽綽有餘。”
“機會留給你，本都相信以你衛軒的本事，定然會將你麾下的萬戶騎兵鍛造成我北疆最鋒利的長矛。”
聽到李驍的話，衛軒直接愣住了。
他聽到了什麼？
萬戶？
此時的他，連忙的晃了晃腦袋，還以為自己喝多了聽錯了呢。
“我我我~大都護，這~萬戶？”
看著衛軒驚愕的模樣，李驍也是感覺很有趣。
這個小子，從認識他開始就裝作一副深沉的樣子，凶狠話不多，很少有事情能讓他失態。
可喝多了的他，終於暴露了本性，終歸也隻是一個年輕人。
“哈哈哈，沒錯。”李驍哈哈一笑。
大手重重的拍在衛軒的肩膀上，堅定的語氣說道：“沒錯，你衛軒，萬戶。”
此時的衛軒，職位是代千戶。
這次擴軍，他能轉正肯定是沒問題，甚至升職成為副萬戶也很正常。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直接跳過了副萬戶，當上了萬戶。
衛軒懵逼了：“這，這~”
“大都護，這不合規矩吧！”
熟料，李驍直接一擺手說道：“怎麼不合規矩了？”
“我是大都護，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我說你能當萬戶，你就能當的起。”
李驍嘴角微揚，目光灼灼落在衛軒麵上，沉聲道：“何況這些年，你衛軒立下的戰功摞起來能壓斷旗杆。”
他指尖輕叩桌沿，碗裡的酒水輕輕的震蕩。
“擢升你為萬戶，算不得壞了規矩——本都護眼裡，最緊要的還是真本事。”
“你這般本領，就該在沙場上率領更多的兵馬縱橫捭闔。”
“萬戶，才是你應得的榮耀和執劍的起點。”
說著，李驍的語氣變得凝重，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眸，沉聲道：“衛軒，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
提拔衛軒成為萬戶，是李驍考慮很久才做的決定。
並非是因為他妹妹的緣故，即便是沒有衛二丫，李驍也會這麼做。
因為衛軒的功勞夠大，本事夠大。
金州軍中的猛將不少，但是帥才不多，能夠執掌數萬軍團作戰的人，就更少了。
而衛軒的潛力很大。
他並非是單純的悍勇猛將，作戰的時候懂謀略，會思考，甚至還能從大局考慮幫助李驍製定了好多次戰略計劃。
千戶的位置限製了他的才華施展，萬戶甚至更高的位置才是他的舞台。
李驍是真心將他當做帥才來培養的。
在李驍的話說完，衛軒神情激動，說是士為知己者死或許誇張了，但李驍是真的懂他。
他並非貪戀權勢，而是借權勢展現自己的能力才華，是李驍給了他施展才華的機會。
“大都護如此信重，末將定以死報之。”
說罷，衛軒直接仰頭乾了一碗酒，嗆得他臉色漲紅，不斷的咳嗽。
李驍見此，哈哈大笑，摟著衛軒的肩膀，同樣喝乾了碗中之酒：“本都是要讓你將死亡送給北疆的敵人，可舍不得你死。”
而就在兩人越喝越儘興的時候，外麵響起了二虎的大嗓門。
“大哥，大哥。”
“我侄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