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親使。
送親使。
倒是起了個好名字。
就是不知女真那邊會不會還有迎親使?
唯有國與國之間嫁娶公主,王子大婚,才會使用這樣的詞彙,這錢耀祖是狂的很啊,以為自己是皇帝了不成?
這樣想著,宋言心中便覺得好笑,這算不算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這些事情,你們怎地知曉的如此清楚?”宋言便有些好奇。
雖說之前那遍地的屍體看起來很是嚇人,不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也讓這些女人知道宋言其實很好說話,是以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拘謹,稍稍放開一些,當下便有一個婦人回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附近山裡藏著的人大都知道。”
“那些征親使的人,也不是那種能守住秘密的,有時抓到了女人,說話間便會透露出一些東西,偶爾不小心,也會有女人逃出來,這些消息一來二去也便傳開了。”
“錢耀祖那老王八還說什麼,隻要女真漢人聯姻,不出百年,血脈融合,到那時女真漢人,都是一家人。”
“我呸,那老王八便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咋個不見他將自己女兒送過去?”
“憑什麼要讓我們去給那些女真蠻子折磨?”
“落到女真蠻子手裡,還能有命在嗎?”
老王八,幾乎已經變成了錢耀祖的綽號。
不知錢耀祖聽到之後,會不會被氣的急火攻心。
宋言便笑笑,心中對這錢耀祖越發不齒,這人比他想象中的還不要臉,明明是給女真送錢送糧送女人,討女真人歡心,苟活性命。還偏要做出一副我是為了這個世界好的模樣。
讀書人的虛偽,簡直被這人演繹到了淋漓儘致。
“那征親使,也都是一群狗雜碎。”
遼東女子性格大多潑辣,在恐懼逐漸散去之後,說話的時候便是葷素不濟:“抓到的女人,若是看上了,大都會淫辱一番,他們跟那女真蠻子一樣可惡,便是那山賊,都比他們好百倍。”
“若是身上還有錢財,給了銀錢,許是就能放過你家的妻子,女兒。”
“這種已經算是守規矩的了,我聽說還有更不要麵皮的,見著銀錢便動手殺人,女人帶走,錢也拿走。”
宋言大概能夠理解。
錢耀祖不是什麼好東西,而平陽府內,真正心懷天下的,要麼投身於抵抗女真的戰鬥中戰死了,就如那竇賢將軍,梁有德將軍,不願意同流合汙的,要麼被錢耀祖整治下野,要麼直接送入地牢,更有甚者,怕是連命都沒了。
能留在錢耀祖這種人手下做事的,大抵也都是同一類人。
至於所謂士卒,征親使,送親使之類,多半也隻是臨時征召的地皮無賴。
這種人平素裡位於社會最底層,被人忌憚更被人瞧之不起,現如今一飛衝天,心中積攢已久的惡念邪念爆發,怕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這些女子並不知宋言心中所想,兀自在說些什麼。
大抵都是平陽城內百姓生活比之躲在山林之內的百姓還不如之類。
家有妻女的,會被強行擄走。
又因著大量糧食送給女真,導致城內糧食不足,莫說吃飽飯,便是連吊著性命都做不到,不知何時開始,老人已無糧食果腹,每日都有不少屍體被丟出城外。
縱使有人想要出城尋覓吃食,也會被錢耀祖以防止女真偷襲為名,緊閉城門不予通行,隻能在城內活活等死。
而且,現在雖是冬季,並不是瘟疫爆發時節,卻因著大量人群聚集,終究是爆發了小規模的瘟疫,幸好平陽城內還有不少大夫,總算是將瘟疫控製住。
宋言雖然從明月那邊聽到了一些有關錢耀祖和平陽府的事情,可真到了這邊才發現,情況遠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聽說,最先得病的是一群兵痞子,他們到一戶老農家征集糧食,結果沒什麼收獲心中不喜,懷疑老農將糧食藏起,翻箱倒櫃的尋找起來,不經意發現了一個地洞,便覺得老農可能是將糧食塞進洞裡。”
“便找來鋤頭,將地洞掘開,沒曾想裡麵居然是一窩老鼠,受驚之下,其中幾人便被老鼠咬傷,回去之後高燒不止,沒過幾日便死了。”
“隨後,其家人,同僚,陸陸續續開始出現高燒之類的症狀,便懷疑可能是瘟疫。”
“平陽城的醫者,便連忙讓人將那片區域封鎖,所有同這些人有過接觸的人也全部隔離。”
“說是控製住瘟疫,實際上也算是等到這些人都死光了,屍體燒掉了,瘟疫也就消失了。其實呀,我感覺是這些人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
聽到這話,宋言便有些古怪。
怎麼感覺有點像是鼠疫?
所謂鼠疫,還有其他名字,比如霍亂,黑死病之類。
然後宋言便搖了搖頭,覺得應該不是鼠疫,畢竟鼠疫這種傳染病可是極為恐怖的,尤其是在這醫療條件極差的古代。
曾經黑死病蔓延歐洲,當時的歐洲人口數量直接減半,可謂是相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