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真是很累了。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無論是尚在宋家,還是嫁入洛家,安安穩穩的睡一覺,對他來說應是極為奢侈的事情。
隻是,還在宋家的時候,他是為活命而疲憊。
現在,是為心中一些理想而疲憊。
多少還是有些區彆的。
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好看的臉,因著遼東這邊的寒風浮現出龜裂,便更加心疼。
這可是他的好女婿啊。
本應榮華富貴一輩子,不應受這些苦楚的。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許久洛玉衡歎了口氣,終究是皇家虧欠宋言太多,他可是從兄長那邊聽說過宋言的理想,做一個小地主,家有良田千頃,無病無災的過一輩子,便是莫大的滿足。至於什麼領著幾個狗腿子,於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無非醉酒之後的混賬戲言罷了,做不得真。
無論怎樣,率領著軍隊征戰四方,屠戮萬千生靈,終究不是言兒想要的生活。
錢耀祖說的那一番話,旁人沒聽到,洛玉衡終究是聽到了的,她不知未來會怎樣,無法確定若是有朝一日,兄長真能恢複皇室的權柄,對言兒究竟會是怎樣的態度,是否會出現那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的一幕……然而,於她洛玉衡心裡,言兒永遠都是她的女婿,便是皇帝,也莫想要動他一分。
便是真要和兄長反目,她也是不在乎的,為了皇家,她已經犧牲了很多很多,她不會也不允許自己的女婿也折了進去。
以言兒的本事,以洛家積攢的財富,大抵到哪兒都能過得下去。
忽然,睡著的宋言,也不知是做了噩夢還是怎地,身子莫名抽搐起來,便是那眉頭也緊緊的皺成一團。
原本平穩的呼吸,也變成了呼呼呼的喘息。
洛玉衡便伸出手指,輕輕地,一點一點將那皺起的額頭重新撫平。
應是有些效果,那抽搐的身子也慢慢恢複了平靜。
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抬眸望去,是洛天璿和洛天衣。
經過好幾個月的服藥,洛天璿現在已經完全不咳嗽了,她尋過神醫孫淑濟,肺癆應是已經完全治好,隻是身子還有些虧空,需要調理個一年半載的。
這段時間,最好還是不要同房,尤其是不能懷上孩子……不然胎兒可能會先天損了根基。
當然同旁人相處,已是無礙。
見著屋內的情況,洛天璿麵色如常,倒是洛天衣下意識挑了挑眉梢。
“噓。”
洛玉衡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他很累,睡著了。”
洛天衣抿了抿唇,自從離開寧平到現在,這一路上除卻被花憐月擄走的那幾日,洛天衣都是看在眼裡的。
算下來,姐夫當真是沒有休息過一日。
一片破敗的遼東,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處理。
而這些事情,除了楊思瑤和劉義生之外,其餘人也沒那個能力幫忙分擔。這麼長的時間,便是鐵打的身子也要撐不住的。搖了搖頭,洛天衣歎了口氣,出去拿了個炭盆,屋內的溫度便稍微高了一些。
洛天璿抱來一床被子,遮住了宋言的身子,多少也能暖和一點。
洛玉衡看了看懷裡的宋言,又看了看洛天璿,都說女大不中留,果真如此,現如今的璿兒,眼睛裡便隻有她這個相公了。
就連天衣這丫頭,眼睛裡也多是她姐夫,抿了抿唇:“天衣,過了年就十九了吧。”
洛天衣不知洛玉衡為何會提起這些,但還是點了點頭。
“也是個大姑娘了……該嫁人啦。”
“還早呢,不著急。”洛天衣悶悶的說著,心頭有些莫名的煩躁。
“早什麼呀,都十九了,旁人家的姑娘十九歲,孩子都快要讀書了。”洛玉衡笑了笑,貌似隨意的說道。
洛天衣便不說話了,一如往常娘親催婚時的模樣,用沉默抗拒一切。
洛玉衡也沒有強逼什麼:“你若是什麼時候有了喜歡的男子儘管過來跟娘說,無論是誰,娘親都會同意的。”
頓了一下,洛玉衡再次開口:“對了,我聽說,言兒到了遼東這邊,事務方麵,多是楊思瑤和一個叫劉義生的小夥子幫忙處理……”
“一個縣城,便有諸多駁雜的事情。”
“現如今是一座府城,事物自然會更多。”
“我知言兒眼裡容不得沙子,可一次性將平陽城的大小官員全部處決,終究是不太合適,這府衙基本上已經完全停擺,短時間有府兵維係秩序,還能勉強維持,時間長了終究是要出問題的。”
“天衣,你去一趟新後縣吧,將思瑤那丫頭接過來,多少能幫言兒分擔一些。”
楊思瑤算是自家女婿的妾……雖然現在還沒這個名分,不過早晚的事,洛玉衡已經在捉摸著,什麼時候便將這件事情給辦了。
女婿礙於身份,不好開口,她卻不能視而不見。
對這個女人,洛玉衡的感觀還不錯,為人謙遜不失韌性,聰慧而不張揚,平日裡不爭不搶,對天璿,天衣,都甚是尊重,也算本分。
她妹妹的死,天璿幫忙查出了真相。
這是洛家對她的恩。
同楊家那邊,更是不死不休的仇恨,這樣的女人安排在言兒身邊,她也放心。
生活在這個時代,男子三妻四妾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雖說,為維護皇家威嚴,郡馬駙馬這些若無特殊情況,不可納妾。
然生於皇族,洛玉衡亦是清楚,那些郡馬,駙馬,明麵上不納妾,背地裡豢養外室的卻不在少數,而公主,郡主,為避免皇家顏麵受損,為家庭和諧,多半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之所以如此,很大一部分原因終究還是寧國皇權衰微,郡主和公主背後失了強大靠山,不得不忍氣吞聲。
公主強勢的時代也有。
譬如那大漢王朝,大吳王朝。
這兩大王朝鼎盛時期,皇權至高無上,敢有忤逆者,動輒九族不保。
公主的地位和權勢也是水漲船高,那時候駙馬迎娶公主不叫娶,叫尚;
駙馬和公主成婚之後,駙馬的輩分自動降低一輩,見著公主要行子侄之禮,最誇張的時候,便是駙馬的父母,都要跟著降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