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宋言打了個哈欠,洛天衣便走了過來,很是自然的接過宋言褪下的外袍,掛於衣架。
在做出這個動作之後,洛天衣這才發覺這舉動有些冒失,俏臉上泛起微紅,幸好背對著宋言,倒是不用擔心被發現。
“你怎地沒去?房家老爺子還特意問起了你。”
“對那種場合,沒什麼興趣。”
“好吧,娘親和房家老爺子很熟悉嗎?”
“嗯,算是熟悉吧,元景帝時期房老爺子便是太子太傅,負責教授太子學業,娘親也偶爾會去聽講,大抵也算是娘親的師父吧。”
好家夥,這老頭是帝師啊。
看了看姐夫的背影,洛天衣貝齒輕咬下唇,終究還是沒控製住:“房家老爺子明顯是在撮合你和房靈鈺吧,鐘靈毓秀,蕙質蘭心,你這評價倒是極高的……”
她明明不想這樣的,可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就像是在吃醋。
可這是自己姐夫啊,吃哪門子的醋?
還有,姐夫不是說小時候隻是在小院子裡,趁著宋家其他公子讀書的時候聽了幾句,沒有係統的讀過書,這怎地張口就是如此好聽的詞語?
她好像都沒這樣評價過自己呢。
這樣想著,腮幫子都不由鼓了鼓。
“咦?你不是沒去餐堂嗎?居然在外麵偷聽?”宋言便有些無奈,這哪兒來的聽牆角的壞習慣啊。
“娘親說了,要我貼身保護你的安全。”
好吧,無懈可擊的理由。
頓了一下,洛天衣再次開口:“怎地沒有答應下來,我觀那房靈鈺比起姐姐也差不了太多。”
宋言舒展了一下胳膊,隨口說道:“我對幫彆的男人養孩子沒興趣。”
“咦?”
小姨子稍顯迷茫和驚訝的聲音,甚是好聽,小腦袋歪著,似是在思索這句話的意思。
“你可還記得,範家範大膘那一脈?”
“記得,我還在範九恩身上搜到了一封信,難不成……”莫名的,洛天衣嘴角勾起了一縷弧線,喜滋滋的
宋言點頭:“應是沒錯。”看到洛天衣臉上的笑容,宋言便有些不爽:“不是,我被人逼著接盤,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啊?”
“哪兒有?”唰的一下,洛天衣恢複了冰塊臉,大眼睛骨碌碌亂轉。
“算了,我估計那房靈鈺似是還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去刺探一下消息?萬一那房靈鈺有什麼小手段,咱們也能提前應對。”
洛天衣便點了點頭,眼神看起來多少有些無奈。
嗔怪的白了自家姐夫一眼:總是招惹這些爛桃花。
……
房府。
書房。
房家也是耕讀傳家,各種藏書,自然也是極多的。
雖隻是一個書房,可麵積決計不小,甚至比得上某些大戶人家的客廳,兩側的櫃子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其中不乏外麵早已失傳的古本。
許是書太多了,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墨香。
寬綽的書房中隻有房德,房海兩人。
看著自家大兒子,房德還是很滿意的。
為人雖算不得絕頂聰明,但識時務,懂進退,最重要的是會把握機會,雖是房家嫡子,卻沒有一般世家子的張狂和高高在上,無論什麼時候臉上都掛著淺笑,於房德來看,這其實是一種極為優秀的品質和能力。
就像他那個侯爵的爵位……若是換了老二,老三,老四坐鎮鬆州,當宋言找上門的時候,多半不怎麼會搭理,甚至有可能貪墨宋言的功勳。即便房家家大業大,底蘊深厚,可招惹宋言這般心狠手辣之人,也絕非幸事。
“說說吧,靈鈺那丫頭是怎麼回事?”房德拉過椅子,坐下,問道。
房海便覺得有些頭痛,隻是在父親麵前卻也不敢隱瞞什麼,老老實實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交代了。
房德的麵色便越來越陰沉,他總算是明白宋言為何會拒絕了:“這老二,是有些不太像話。”
“你呀,本事是有的,就是有些時候心腸太軟了點,你是房家嫡長子,下一任家主必然是你。”房德歎了口氣:“若是什麼時候,你的心腸能更冷硬一些,我也就能安心將房家交到你手上了。”
房海笑笑,並未言語。
“罷了,過兩日,便尋個由頭,將老二派出去吧。”房德沉吟著:“至於房靈鈺,隨意尋個老實人便嫁了吧。”
“朝堂上的事情還是太多了,族中庶女是有些疏於管教,這樣不好,明日上元節,要大朝會,這次大朝會大抵是不會安生的,那就後日你安排族中老媽子給那些庶女們都檢查一番,有問題的都早些尋個婆家,對方什麼身份都無所謂,縱然是農戶,商人都可以。”
“莫要讓她們辱沒了房家的名聲。”
房海點頭。
這倒是個法子。
嫁給農戶,商人,這些人地位很低,縱然察覺到房氏女婚前不貞,也不敢喧鬨,許是還會覺得能攀上房家,是自己的運氣。
畢竟,這可是房氏女,縱然婚前不貞,多少人想娶都還沒機會呢。
之所以不選擇讀書人,也是因為讀書人是有機會往上爬的,萬一有朝一日對方爬到了極高的位置,想到房家嫁過去的女兒居然不貞,曾經的親家可能就要變成仇家。
至於嫁給農戶,商人,地位低賤,生活條件低下,那就隻能算做控製不住自己的懲罰了。
“宋言那邊怎麼辦?”房海皺了皺眉:“我的意思,還是和宋言保持姻親關係比較好。”
房德有些詫異的望了一眼自家長子,似是沒想到房海在這件事情上居然如此執著:“你寄回來的書信我看了,這小子的本事我也是很欣賞的,可也不至於這般讓你念念不忘吧?”
“書信上能寫下的東西終是有限的。”房海便笑了笑:“於我看來,若是寧和帝不加以壓製的話,不等宋言及冠,都能獲封國公。”
房德便嗬的一聲笑了,下意識便想要反駁,寧國男子二十歲加冠,代表成年,二十歲的國公莫說是寧國,便是放眼中原四國也是沒有的,隻是話到嘴邊卻是愣住了。彆的不說,單單隻是這次針對女真的絕戶計,幾十萬條女真蠻子的性命,足以保證寧國東北邊境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和平。這份功勞,封個侯爵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宋言今年才十六歲,距離二十歲還有四年。
這四年,宋言大概不會老老實實的,以他的手段和能力,再弄到一筆軍功當不是難事,弱冠封公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而國公和國公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像宋國公那種,便是已經落魄的。
若是宋言封公,那就是最炙手可熱的。
“跟我說說宋言在鬆州做的事情。”
房海便一五一十將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甚至就連宋言在備倭兵軍營中訓練的事情都未曾放過,若是宋言在這裡或許都會覺得震驚,畢竟甚至連一些訓練的方式都知道。
顯然,房海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老實,或許備倭兵中也有房海的人。
聽著聽著,房德的麵色已經不複最初的隨意。
直至房海聲音停下,房德臉色已經變的前所未有的凝重,剛坐下的身子都重新站了起來:“這宋言,莫不是要造反?”
因為說了太長時間,以至於口乾舌燥的房海,剛拿起茶杯準備潤潤嗓子,聽到這話,一口茶水便噴了出去,麵色古怪的看著自家老父親:“不至於吧?他可是陛下的侄女婿!”
房德重重吐了口氣,侄女婿?那是駙馬,可就算是駙馬又能如何?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足以讓人瘋狂。
親情什麼的,與之相比毫無意義。
他抿了抿唇,一字一頓的說道:“按照人頭,當眾發放賞錢;同兵卒同吃同訓;次次以少勝多,帶來軍中至高無上的權威,這是在收軍心。”
“以自己的名義,發放軍餉,就是在降低朝廷和陛下對他手下軍隊的影響。”
“特殊的煉鋼法,黑色的鋼甲和戰刀,這是在增強麾下軍隊的戰鬥力。”
“屠倭寇,女真,斬殺一百三十三名官員,在鬆州府,平陽府,平民百姓中絕對的威信和崇拜,這是在收民心。”
聽著聽著,便是房海的臉色也變的古怪起來,好家夥,這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造反的意思啊,那白糖,茶葉的生意,就是錢糧了?
一時間,房海稍稍有些慌了:“父親,那我們怎麼辦,要告知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