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給誰看,你麼?”
血鴉道人眉毛漸漸皺緊。
“怪事,當真怪事。”
“不是你,也不是我們,難道朱白玉那手腳筋真長回去了不成?”
“我可從未聽聞這世上能有什麼奇功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喃喃自語的話音落下,高夫忽然猛地坐了起來,目眥欲裂。
“就是桃竹仙那個賤人!”
“是她給朱白玉縫上了手腳筋,事後擔心此舉告破,於是惡人先告狀……仲春這頭蠢驢,居然信了桃竹仙這個女人的鬼話!”
血鴉道人心頭微微一動,道:
“天下烏鴉一般黑,她能這麼想,便是一開始就對你抱有偏見。”
“你幫我殺了她,不但能出氣,還能收獲一大筆酬勞,何樂而不為呢?”
高夫斜視血鴉道人,冷笑道:
“我又不傻,殺了仲春,豈不讓你們白白占了便宜?”
血鴉道人: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幫我們,你不吃虧。”
高夫:
“忠臣不侍二主。”
血鴉道人笑了:
“還忠臣……人家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給你,不過是將你當成了一把宰牛殺雞的刀,你還當上狗了?”
高夫沒有回話,但看著血鴉道人的眼神卻愈發鋒利。
顯然,血鴉道人嘴裡最後說的那句話足夠尖銳。
他感受到了高夫的殺氣,卻全不介意,掀開了燉煮菌子的鍋蓋,香氣與鮮氣浸人心脾,血鴉道人用竹枝攪動了一下裡麵的湯鍋,又改口道:
“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很少見到江湖人像你高夫這樣忠肝義膽,但你顧全大局,恪守道義……他們呢?”
“他們可曾有過為你考慮半分?”
“曉得為何一言不合,仲春便同你大打出手麼?”
“因為她壓根兒就不信你。”
“她又是平山王選中的人,由此足以看出平山王也根本沒將你當回事,你在這裡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人家卻不往心裡去,隻道是家中養的一條狗跑出去死了。”
他說著,見高夫的神色是愈發沉悶緘默,感受到了高夫內心想法的微妙變化,血鴉道人拿過一旁的兩張碗,盛上鮮美菌湯,遞了一碗給高夫,高夫沒接,與血鴉道人對視的時候,聽他說道:
“喝點水會好很多。”
高夫仍是未接。
血鴉道人淺淺一笑:
“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你覺得,他們可算你的知己?”
“上位用人,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他們既要用你,偏偏又不信你,這便是對你最大的侮辱與浪費。”
“國公在位時曾說過一句話,他說——人這輩子,死亡並非悲劇,生命最大的遺憾,是被埋沒、被浪費。”
“你這麼有價值,哪怕如今我身為你的敵人,都舍不得殺你,費儘口舌與心思,甚至冒著被出賣的風險要與你合作,拉你入夥,可見你對我們真的很重要,也隻有我們才明白你的價值……高夫,難道你一身的忠肝義膽與通天修為,都要浪費在仲春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手中?”
“你甘心麼?”
他的言語宛如流淌著神秘的力量,高夫徐徐聽著,竟不知何時已攥著雙拳,渾身緊繃,他看著麵前遞來的湯碗又近了些,猶豫許久,終是一把接過,仰頭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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