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我們的生命少說也有千八百載，短暫個屁！”當即有人道。
和尚卻隻是微微一笑，“千八百載是活，十來載的歲月也是活，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這怎麼可能一樣！”
和尚繼續笑道：“修士追求大道，然而大道虛無縹緲，就連那合體期大能都有隕落的一日。
何況修士的壽元即便到了渡劫期，隨著時間的推移，壽元會迅速消磨，渡劫期大能因為壽元隕落不在少數。
何來永生，何來仙路一說。”
“胡說八道，老子們辛辛苦苦引氣入體，熬過修行之苦。
圖個啥？不就圖個壽元綿長，逍遙自在？
隻要跨過那金丹，少說也有千八百載好活，你這禿驢張口就短暫，放什麼狗屁！
我看你是自己修不出名堂，跑來這晦氣人！”
有個絡腮胡修士大聲罵道。
當即就有人附和。
見狀那灰袍和尚也不惱，
“我是說人到了這個世界上追求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是築基期還是渡劫期的修士，早晚都要死。”
“老子能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看儘滄海桑田，享儘人間繁華！你拿那些朝生暮死的螻蟻來比？簡直是荒謬！”
“那些凡人不過幾十載歲月，還要處處受人挾製，怎麼能跟我們比！”
“就是！！”
和尚微微頷首，“修士追求大道，誌在長生，誌在飛升。
然大道縹緲，如鏡花水月。
強如合體期，渡劫期大能，神通蓋世，呼風喚雨，然古往今來。
隕落於天劫之下、仇殺之中、秘境險地的，可還少麼？
那等存在，彈指間星辰生滅，其壽元以萬載計，可終究也有油儘燈枯、身死道消之日。”
這並不是虛妄之言，身為修士在場之人自然知道修行的艱難和天道的無情。
“就算是千萬中無一的概率，即便僥幸臻至渡劫之境，離那傳說中的仙門隻差臨門一腳……
然諸位可知，越是臨近那一步，時光之力對壽元的侵蝕便越是酷烈？
絕大多數渡劫大能皆倒在了漫長歲月無聲無息的消磨之中，空耗萬載光陰，終成枯骨一具，黃土一杯。
永生何在？仙路何在？”
原本喧囂的集市邊緣，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風似乎都停滯了片刻，隻剩下飛舟破開雲層的細微呼嘯。
“你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麼？”
絡腮胡修士十分不滿，他本來就是來聽個樂嗬
然而這老和尚說的話太過難聽，固然是現實。
但如此赤裸裸地撕開修真者賴以自持的長生幻夢，實在令人不快甚至恐懼。
灰袍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並非危言聳聽，亦無意動搖諸位道心。
隻是人活一世，無論十載、百載、千載、萬載，終有儘時。
無論你是引氣期的小修士，還是叱吒風雲的渡劫大能，最終都要走向同一個終點死亡。”
那麼，死亡之後呢？
我們會去哪裡？那死後的世界，又是什麼模樣？”
沒有人再說話，這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
“死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我們會去哪兒？”
灰袍和尚的目光望去，就見一個長相平凡的年輕修士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彷佛是想在他這兒尋找一個答案。
尋找一個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答案。
“施主想去何處？”灰袍和尚反問。
“我？我想回到過去。”
李玄霄沉默片刻回答道。
灰袍和尚淡淡一笑，“過去已經無法挽回，施主可以選擇以施主的活法過完這餘生，不必想那麼多，也不必糾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