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冬天啊,多好的小棉襖也會漏風,不怨小棉襖,怨天寒地凍風太多。
“這個時間還不睡覺啊,媽媽沒說你啊?”李學武笑著走進門廳,同放好箱子要出去的王司機說道:“辛苦了,後備箱剩下的那件是我留給你的,帶給家裡孩子嘗嘗。”
“這怎麼能行!”王司機詫異領導的安排,連連擺手說道:“我哪能要您的東西。”
他是受綜合管理處的安排,按照領導輕車簡從的要求一個人去車站接的秘書長。
是秘書長提前打電話要求,不允許綜合管理部這邊大張旗鼓,隻要一個司機就行。
隊長韓建昆同他做了交代,他從接到秘書長開始,便幫忙搬運了這些行李。
是經他手搬運的,他當然知道秘書長帶了些什麼東西回來,其中就有一些糖果和乾果。
秘書長在下車後,安排他搬運行李箱,一個人站在後備箱收拾了一陣,他還以為什麼東西撒了,沒好意思上前,結果……
王司機真是感動的不行,秘書長在機關裡一直都有大氣的評論,今天讓他遇見了。
他是機關的值班司機,晚上出任務是很正常的工作,能被領導惦記自然暖心。
再一個,那些糖果和乾果一看便價值不菲,是秘書長給家裡孩子買的禮物。
他此前都沒注意到,在車上秘書長坐在了副駕駛,同他聊起了孩子,他也說了自己家剛剛四歲的小閨女。
這就是秘書長的局氣了。
“都這個時間了,咱們倆就不要客氣了。”李學武笑著同他握了握手,道:“今天太晚了,以後有機會再邀請你來家裡做客。”
“謝謝,謝謝秘書長,您太客氣了。”
王司機由著二丫送出了門,時不時地還回頭向李學武表示感謝。
他心裡的感動可不僅僅是那一包糖果的原因,還有秘書長做事的細節。
車上隻有他們兩個,秘書長理應是坐在後麵的,結果主動坐在了副駕駛。
明明已經對他表示了感謝,家裡孩子還在求著他抱抱,可他依舊站在門口目送他。
說實在的,雖然秘書長年輕,可在他看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人當集團領導呢!——
“我要這個——”
“那我要這個——”
“這個留給李唐!”
姐弟兩個跪坐在了沙發前的地毯上,不時地從李學武帶回來的箱子裡翻找禮物。
每找出一樣來,姐弟兩個便要按各自所需,或者喜好分成兩堆,當然了,他們也沒忘了大伯家的李唐,是弟弟也是哥哥呢。
姐弟兩個已經同爸爸親近夠了,爸爸去樓上洗澡,他們便在樓下淘氣了起來。
二丫打了個哈欠,又捂住了嘴,抽了抽鼻子,轉頭對趙雅萍說道:“先睡你的去吧,我陪著他們,一會他們也該睡去了。”
“就他們現在這個樣子?”
趙雅萍有些無語地看著小姐弟兩個,轉頭對二丫問道:“你從哪看出來他們要困了?”
“那怎麼辦?你陪著他們?我先去睡了?”二丫好笑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道:“你要是不怕他們喊叫,就收了這些東西試試。”
“不要——”
李寧早學會了說話,隻是除了爸爸、媽媽這兩個詞語,最先學會的便是不要、不要。
要是順了他心思,你問他什麼他都是點頭同意,同意可是同意,不一定會真的做。
要是不順他心意,那就很直接地說不要、不要,咬字可清晰了。
這一點就不如他姐姐,李姝小時候學會了爸爸媽媽兩個稱呼後,第一個學會的詞語是“打”,有的時候也會帶個“呀”字。
這會兒聽見小姨和二姨“呿呿”他們,李寧回過頭很堅決地否定了她們的建議。
趙雅萍看了看牆上的時間,也跟著打了個哈欠,擠了擠眼睛問兩人道:“你們不打算上樓去看看爸爸嗎?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呢。”
“沒事兒、沒事兒——”李姝紮在箱子裡挑東西,頭也不抬地擺了擺手說道:“明天早晨起來就能看到爸爸了,現在不用去。”
“現在不用去。”李寧可乖了,怕兩人沒聽見,重複強調了這一句,隨後便同姐姐一起挑玩具去了。
趙雅萍看著二丫無語的表情隻覺得好笑,這兩個小家夥每天都能整點樂子。
“那咋整?誰先去睡?”
二丫看向趙雅萍問道:“照這樣下去,他們一整宿都有可能不睡覺了。”
“你能睡得著?”趙雅萍好笑地瞥了眼樓上,對著二丫嘰咕嘰咕眼睛,道:“你要是能睡著就先去睡,我在這裡等一會兒。”
“你可真是——”二丫咧咧嘴角,看著她輕聲臊道:“你咋啥都懂呢。”
“你不懂——”趙雅萍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們家好歹人口多還分炕屏睡,你家都是大鋪炕,你說你不懂這個?”
“去——”二丫瞪了她,道:“大姑娘家家的怎麼啥話都敢說呢——羞不羞——”
“耶!你現在知道羞了啊!”
趙雅萍翻了翻白眼,笑著說道:“誰讓你剛剛跟我裝正經,我說你不就懂了?”
“你沒救了,要不得了。”二丫站起身去倒了杯白開水,嘀咕道:“真是的——”
最後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趙雅萍還是說樓上,她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樓上。
樓上……
“那邊是誰去收拾的?”
李學武換了睡衣坐在床上,回頭看了顧寧問道:“國棟帶人去幫的忙?”
“小燕帶人去的,國棟說他過去不方便。”顧寧起身穿了衣服,身子依舊軟著,回頭瞪了李學武一眼,道:“你就胡鬨。”
“過分了啊,顧寧同誌。”李學武站起身,義正辭嚴地強調道:“你再這樣,我可要請家法了。”
“懶得理你——”顧寧扶著床沿站起身,卻又不得不坐了下來。
“行了,我下去哄他們上來。”
李學武見顧寧又瞪他,隻能笑著賠了不是,走過來先哄了媳婦重新躺下,這才出了房門。
走到樓梯口便能聽見小姐弟兩個還在嘰嘰喳喳,一點睡意都沒有。
實在是這一次爸爸帶回來的玩具實在是太多了,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是誰半夜了還不睡覺啊?”
李學武悄悄走到了兒子身後,將這個小饞貓抱了起來在懷裡狠狠地親了一口。
“爸爸——”這小子挺著身子要下地,很怕他姐姐把好東西都拿走了。
“行了,明天再分吧。”李學武勸著閨女和兒子,道:“沒看見小姨和二姨都困了嗎?”
“那讓小姨和二姨先去睡好了,我們不用她們陪著也行。”李姝還在擺弄那些玩意兒,隨口來了這麼一句。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困的都要打提溜的兩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趕緊去休息。
兩人如蒙大赦,對視一眼後也顧不得好不好意思了,低著頭起身往她們那屋去了。
李學武則坐在了沙發上,指了指地上的玩具和零食說道:“由姐姐做主,將這些分成五份,你們各拿一份。”
“為什麼是五份啊——”
李姝在幼兒園裡已經學習了數學,這會兒掰著手指頭好像感覺損失了好多。
李學武卻是點了點她的小手說道:“這些分成五份,你一份,弟弟一份,還剩幾份?”
“一共五份,我一份,弟弟一份……”
李姝將五根手伸出來,按照爸爸的指點掰回去兩根,確定後還剩這麼多這才抬起頭說道:“三份,還剩三份呢,爸爸。”
“是不是要給李唐弟弟一份啊?”
李學武點了點她剩下的那三根手指問道:“去掉這一份還剩下幾份啊?”
“兩份,還剩下兩份!”
李姝看了看手指,抬起頭對爸爸說道:“給了李唐,還要給誰啊?”
“要給吳阿姨家的李信一份,你還記得李信嗎?”李學武抬了抬眉毛,看著閨女問道:“你還記得吳阿姨嗎?”
“我記得,過年以前你帶我去她家。”
李姝微微皺眉,很艱難地又掰下去一根手指,急切地看向爸爸問道:“那最後這一份呢?”
“這一份啊——”李學武笑著看了看閨女說道:“這一份你得分享給朋友們啊。”
“朋友們?”李姝先是愣著眼睛想了想,隨即乾脆地點點頭,放心地鬆了一口氣說道:“爸爸,我沒有朋友,這一份就給我吧。”
“等會兒——”李學武好笑地拉住了閨女的小手,問道:“你在幼兒園沒有朋友嗎?誰跟你一起玩的好了,小朋友們啊。”
“哦——”李姝如大夢初醒一般,但很認真地強調道:“他們是小朋友們,不是你說的朋友們,所以我不用給他們分這些。”
“李姝啊,分享使人快樂。”
李學武無奈地看著閨女說道:“當你將快樂分享給小朋友的時候,你就能收獲兩份快樂,分享的過程也是快樂的。”
“誰說的?我就不快樂。”
李姝看了看箱子裡的玩具和糖果,抬起頭說道:“分享給他們我就不快樂了。”
“你都還沒分享呢,怎麼會知道不快樂?”李學武耐心地教著閨女道:“你信爸爸這一次,等你分享了這些如果真的不快樂,那爸爸下次回來給你帶更多好吃的。”
“那等你下一次帶更多好吃的回來,我再跟小朋友們分享快樂行不行?”
李姝站在那看著爸爸,滿眼天真地說道“爸爸,你就信我這一次行不行?”
“你還是先彆叫我爸爸了,我叫你爸爸行了吧。”
李學武差點被閨女給算計了,這小妮子的逆向思維是怎麼練成的?
想他在工作和生活中從來都是本本分分,老實巴交的,閨女咋這麼多心眼子?
“李姝,李寧,上樓睡覺了。”
李學武聽見了,樓梯口傳來了顧寧強忍著笑意的招呼聲,那是對他這個當爸爸的權威的一種蔑視和嘲笑。
他知道了,李姝這麼多心眼子原來都是跟她媽媽學的,你看顧寧心眼子多多啊!
——
“祝你們百年好合啊。”
應該叫舅媽的婦女進院以後同院裡迎接客人的顧延道了一句喜。
顧延則是一改以往的玩世不恭和痞氣,恭謹地客氣著做了回應。
李學武這個當姐夫的也被丈母娘安排著站在了門口充當家長。
要按老禮兒說,姐夫確實算家長。
你想吧,小舅子到姐姐家了矮半級,姑爺到丈人家了算嬌客高半級,一高一矮差一級,這姐夫可不就是小舅子的家長嘛。
顧安這個當大哥的有任務沒回來,原定是前天三口人一起坐火車回京城,可結果到京城的隻有穆鴻雁帶著孩子,這種情況實在沒辦法,如果顧安不是主管無所謂,請假也就請了,這主要負責人如何都不能缺席。
顧家的院子重新被收拾了出來,是顧寧給的鑰匙,沈國棟和小燕做的安排。
其實吧,顧家要辦喜事,管理處一定會出人出力做安排,可丁鳳霞性格謹慎。
就是顧海濤也認同她的決定,這件事還是安排給姑爺來辦更合適一些。
小燕帶著幾個婦女由沈國棟開車送了過來,足足收拾了兩天,這才收拾妥當。
沈國棟辦事多利索,樓上樓下衛生打掃乾淨,爐子重新燒起來,連結婚用的彩花都掛上了,隻等著顧家人回來辦喜事就行了。
丁鳳霞是提前回來的,她回家的時候便發現家裡已經全都準備好了。
結婚用的彩花算什麼,親家還給準備了足額的喜被和結婚一應用度。
這裡說的親家不是周瑤的父母,而是李學武的父母,她回來以後便住在了閨女家。
是住在閨女家,可連著三四天都在李家這邊,就是四合院,她很是謝了一番。
親家之間不講謝,可這麼貼心的親家如何能讓她不暖心,尤其是李家一家子人的熱情,也讓她回京以後身處熟悉的寒冷外感到了親戚之間的溫暖。
吉時吉日,吉喜吉事,按照顧海濤的要求,儘量低調,不要鋪張。
就算如此,不能同姑爺結婚時的招待場麵,可該有的也得有啊。
顧延一身乾淨利落的板綠站在李學武的身邊,已經褪去了年輕人的浮躁和張揚,表現的十分成熟,應對道喜的客人很有禮貌。
今天是他的大喜事呢。
“唉——折騰你都犯不上。”
這會兒沒人了,顧延回頭看了一直陪著他站在門口的姐夫道:“我就說家裡人聚在一起吃頓飯得了,非要整這麼一出兒。”
“這話說的多見外啊。”李學武看了小舅子,道:“啊,我就那麼忙,連小舅子結婚都回不來,多大的乾部啊。”
“嘿嘿,在我心目中姐夫你最牛了。”
顧延嘿笑著拍馬屁道:“就我認識的那些人裡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您的,真的——”
“艾嗨,又要給我灌迷魂藥是吧?”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他,道:“說,又有什麼鬼主意,是不是缺錢用了?”
“你看,我這不是表達一下對您的敬仰嘛,您又想歪了。”顧延笑著歪了歪脖子,見母親從屋裡出來,小聲提醒姐夫道:“您可千萬彆跟我媽說我跟您借錢的事兒。”
“放心吧。”李學武給了小舅子一個你信我的眼神,隨即看向丈母娘說道:“媽,您怎麼來了,屋裡忙得過來啊?”
“還說呢,人來的差不多了,你們還在這傻站著乾啥,進屋吃飯吧。”
當真是低調,當真是家宴,顧海濤沒有一點去飯店或者哪裡給兒子辦喜酒的意思,就是連廚師都沒麻煩管理處,是姑爺安排來幫忙的,這個喜宴處處體現出了他的心意。
這個婚必須得結,但又不能太低調,否則會被人惦記,可又不能太鋪張,所以就在家裡辦,支幾張大桌子,大家夥熱鬨熱鬨。
院門敞開著,新娘子是顧延騎著自行車從周家接回來的,沒有一點鋪張浪費,全院誰要來打探,都是一清二楚,不藏著掖著。
顧海濤隻打算在京城住三天,三天兒子和兒媳婦回門他和丁鳳霞便回金陵。
李學武可陪不到三天,這邊也用不著他幫什麼了,院子裡孩子們正熱鬨著,聽見好飯了,便都湊在一起往屋裡擠。
沒有比董夢元更大的孩子了,也沒有比李寧更小的孩子了,這年月有點身份的來赴宴基本上不會帶小孩子,這可不是四合院。
“吉時已到,開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