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走出。
撼動整個天地的波動就此停息，一切歸於平靜。
陳鉉之仰頭看著麵前的陳長生，臉上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陳長生，你終於成仙了啊。”
陳長生凝視著陳鉉之，神情複雜，沒有說話。
在他成仙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知曉了一切。
他知道陳鉉之成仙以來的億萬年的曆史。
他知道陳鉉之為了他成仙做出來多少安排。
他也知道了，陳鉉之的最終目的。
但正因為他知曉了一切，如今他的神情才如此複雜。
陳鉉之道：
“陳長生，動手。”
“殺了我吧。”
“我知道，同為仙的你，有殺死我的能力。”
陳長生眨了眨眼。
動手嗎？
好像沒有意義。
不動手吧？
似乎更加沒有意義。
成仙之後的世界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此前一直困擾著他的真相也令他意想不到。
“我……過去這麼漫長的人生中，所經曆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
“都是你那可笑的玩具嗎？”
“都是虛假的，都是你在演繹。”
“我成仙了。”
“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還是失去了一切。”
陳長生似乎在問詢自己，又似乎是在詢問陳鉉之。
總之他這麼自言自語著。
心裡的茫然，很難有所解釋。
“你真的覺得這些都是虛假的嗎？”
陳鉉之的聲音突然傳來。
陳長生抬起頭。
陳鉉之溫柔地笑了笑，對著陳長生說道：
“陳長生，你比我幸運很多。”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他走到陳長生麵前，伸手抱住了陳長生，就像是在擁抱自己的孩子一般，循循道：
“所謂事物的價值，並不在於它本身，而在於擁有這件事物的人。”
“一件古董價值連城，可不認識它的人，隻會當這是一個不好用的舊物。”
“一條發帶並不珍貴，可若是珍惜之人所送，也能被視為珍藏。”
“事物本身的價值並不重要，認為這個事物有價值才重要。”
“你經曆的許多，對我而言，隻是虛妄，它們本身，也是虛假的。”
“但你能說，對於你而言，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嗎？”
“不，不能這樣。”
“陳長生，你是一個真實的人，即使我通過各種方式去‘塑造’你，但你人生最根本的底色，還是出自你自身。”
“我告訴你再多，我欺騙你再多，但隻要你去用心思考，用心去體會，你依然能夠跳脫出我給你創造的溫柔鄉。”
“我能決定你的經曆。”
“但我不能決定你的選擇。”
“你是自由的，你是自我的，你是能夠自己做出選擇的，你和其他人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所以，對於你而言，你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你的愛是真實的，你的恨也是真實的。”
“你這一路走來，所經曆的風雨兼程，所曆經的滄桑滿麵，都是真實的。”
陳鉉之後退一步，伸手，手指抵在陳長生的心口。
“你的心，也是真實的。”
“而這些對於你而言，是真實的一切，你都可以回溯過去。”
“因為你繼承了我的一切。”
“這也是我說你比我幸運的原因。”
“對於我而言，我的真實的一切，已經都回不去了。”
……
“虛假與真實。”
陳長生呢喃自語。
他似乎明白了，陳鉉之話中的意思。
這確實是一個辯證的話題，隻不過陳長生到目前為止沒有太多時間去思索。
他抬起頭，看著麵前安慰自己的陳鉉之。
他忽然覺得陳鉉之身上充滿了母性，他看陳長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不過好像也的確如此。
某種意義而言，陳鉉之的確是這個世界中，所有人的“母親”。
“想通了？”
陳鉉之笑道。
“嗯。”
陳長生點了點頭。
陳鉉之後退幾步，扭頭又看了一眼無儘的星空。
他閉上眼睛，思緒如同走馬燈一般飛過。
過往的種種在他的腦海中重演了一遍。
世界毀滅，又再次重組。
從元天崩塌開始。
三界分立。
修行文明再次誕生。
修行者們銳意進取，不斷進步。
太始仙君成為天底下第一個大乘者，開辟新路——這也曾一度讓陳鉉之的心中燃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