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州事繁雜、千頭萬緒,兼且情勢緊急,下官若罷事,恐怕長史等不能妥善處置。”
源複也沒想到裴伷先這麼強硬,還沒入府便當著一眾府員的麵要將他罷職奪權,他當即便發聲反對,因為他也清楚州事的確有些處事不當,一旦自己被即時停止事權,那連亡羊補牢的機會都沒有了。
聽到源複這麼說,諸州府屬官們也都紛紛點頭稱是,彆管源複之前待他們如何,他們眼下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裴伷先入州便要罷刺史之權,那接下來再有什麼不妥,收拾他們不更簡單?
“長史等職在佐政通判,若遇事不能妥善處置,可見不堪其職,一並罷事,拔擢州內能者,若此州才士凋零,我自有從員領事,再奏朝廷選派官吏!”
裴伷先大風大浪都見過,自然不會被這小事要挾,聞言後便眉頭一皺,先是冷哼一聲,旋即又抬手指著張岱問道:“識得章程格式?”
這裡邊還有我的事?
張岱聽到這話後頓時精神一振,旋即便連忙點頭道:“此間不隻下官一人於此,另有同榜多人皆新及第進士,日前於選司關試判詞俱有,堪事案牘!但使心懷仁義、恤民疾苦,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所欲求則倍予人,則某等同年未必不能勝過州府前僚!”
他日前在汴州這裡不說備受冷落,那也是遇到了不少刁難,這會兒自然不會客氣。就你們這些家夥把汴州治理成這逼樣,老子打斷腿都能比你們治得好,還想撂挑子,嚇唬誰?
裴伷先本來對這小子印象不錯,卻因為惠妃功德碑一事搞得心情很亂,此時聽到這小子順杆爬,不免便白了他一眼。
他當然不能將汴州州府班子全都換了,於是便又沉聲問道:“誰人不能勝任,即刻出列!”
眾人聽到這話後,全都低下頭去,不敢再跟源複共進退了,這位黜陟使老而彌辣,真是惹不起,搞不好大家都得搭進去。
“州事前情皆需詢問,源使君暫也無須彆去,便居宿於州府後堂,飲食日用若有所需,著員奏告即可!”
儘管眼下州事調查還沒有一個確鑿的結果,但裴伷先已經是先入為主,在將源複奪職之後更下令將之軟禁在州府內,不需其再隨意出入並交接外人。
隻不過他們一行輕裝而來,儀仗隊伍都還在後方,同行十幾人而已,既要控製住州府,同時還要看守住源複,自然是不夠人手的。
“此間有我門生勸農判官徐申,舊是打理織坊事宜,織坊解散後便閒散下來,日前則遭源使君拘禁,幸在無罪而釋。若是人員不足使,我可令徐申招募鄉義協助看守。”
張岱又連忙表態說道。
之所以要軟禁源複,便是要控製住人員和證據,尤其裴伷先也是親身經曆了那些州吏們有多膽大妄為,自然不放心再使用汴州州府這些人員,在聽到張岱的提議後,他稍作沉吟後便點了點頭。
當見到張岱喜色暗露,他便忍不住提醒道:“源某仍是朝廷命官,縱有過錯,未經審查,不可怠慢冒犯!”
張岱聞言後連忙點頭應是,心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那種會借著看守之便,半夜安排人去源複臥室裡把他蒙頭揍一頓的人嗎!
裴伷先還要安排屬員去封存州府近期內一應文書令策,於是便讓張岱先把源複送回州府內堂去。
張岱也擔心這麼冒冒失失便進後堂去,或會被源複吩咐家奴給堵了,因此便先引著源複待在州府彆堂,等著徐申帶人過來。
“張六郎,你我本無前怨舊仇,何故苦苦相逼?縱然我今去位,又於你何益?來日再有新人入州,知你糾集州人鄉勢將我逼走,恐怕也不會善待你留此人事。”
彆堂中待到其他人退下後,源複不複之前的高傲,當即便望著張岱開口說道:“事已至此,我不奢望你能仁義助我,事也不是你能處斷。隻需你放我家奴離府向魏州送一信件,無論後事如何我都會報答你!”
“我可不敢奢望源使君報答,隻要日前被無理強征的三萬貫過稅能妥善歸還便餘願足矣了。”
張岱聞言後便擺手說道,望著臉色難看的源複笑了起來。
“三、三萬貫……”
源複也被他獅子大開口嚇了一大跳,眼神變得猶豫掙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