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爆了個燈花,映得鼎上“壽考”二字,扭如哭相。
......
酒樓上,一個中年人手持酒杯,正與好友侃侃而談:
“王揚當時說的時候我沒駁他,為什麼?因為我覺得他立說不易,不忍折他羽翼。但論學結束之後,我問了他一句話,就一句話——敢不敢和我論《尚書·禹貢篇》!當時就把他震住了!那個臉色呦,都不敢搭話。
不是我亂說啊!他是一句話都沒敢說!向我打了個手勢,便匆匆逃走!在場很多人看見了。
為什麼不敢答?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整個立論的漏洞,就在《禹貢篇》上!所以根本不敢和我論!不過我也不貶低他,該說不說,王揚這個人,學問還是相當不錯的,訓詁學這一塊有獨到之處,和我在伯仲之間吧。義理上就差得有些多了。
這個人想當然的東西太多,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不敢接我的話。其實如果是一般的問題,他隨便論一論,揚揚名,我都不會指出來。但這個問題不一樣,說《古文尚書》是偽書,開玩笑,他人是偽的《古文尚書》都不可能是偽的!非毀聖賢典謨,天能饒他?所以才有了這次禍事,也算死得其所——”
砰!
門被踹開。
宗測站在門口,掃視全屋。
屋中一共三人,立即嗬斥,宗測冷笑數聲:
“使斯人歿,令此輩存,天道寧論!”
三人正要開罵,宗測也不多說,上去就打!
劉昭的兩個弟子聽著隔壁劈裡哐啷,恨不得立即過去助拳,可他們素來知道老師規矩,見老師一臉冰霜,都不敢動。
劉昭緩緩道:
“我門下弟子是不可以打架的,不過,我可以。”
在兩個弟子愕然的目光中,劉昭挽袖起身,利落地抄起一張食案便衝了出去......
.......
王府內,
一個皇子正摩挲掌中銅幣,神色晦暗。
一個侍女正縮在被中,偷偷啜泣。
......
“哈哈哈哈哈!”
“死得好!死得好!”
“死得太好了!”
王泰大笑拍手,隻覺長久以來,積在心中的憋悶感,終於一掃而空!
笑夠之後突然又哭嚎了起來。
“哎呦我的五叔呦!
你死得慘呦!
天殺的蠻子呦!
無情的蒼天呦!
......”
王泰捶胸頓足,乾打雷不下雨。
一旁戴眼罩的男子聽不下去了,說道:“大人節哀。”
王泰怒聲:“節哀節哀!說得輕巧!敢情不是你五叔死了!”
男子不動聲色道:“小人五叔早死了。”
“哦,那咱倆真是同病相憐。告訴後廚,一會兒多加幾道菜,以寄咱倆的哀思。”隨即歎了口氣:“‘七廉九銳,不如五巧’,嘿,再巧也巧不過命啊......”
男子問道:“可以實施計劃了嗎?”
王泰搖搖頭,手拍著腿麵,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聲道:
“還差一步,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