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的肅穆與哀榮,漸漸沉澱在淨土微涼的空氣裡。
表彰大會的熱血激昂,也暫告一段落。
青山西北防線在慘勝之後,如同一個重傷初愈的巨人,正緩慢的修複著傷口,舔舐著鋒刃。
但戰爭並未結束,隻是換了一種形式——情報,成了新的前線。
數日後,薑尋站在了“鏽釘鎮”那間名為“腐爛齒輪”的酒館門外皺了皺眉。
這是他第一次親自踏入廢土。
和淨土內部那份難得的整潔完全不同,鏽釘鎮簡直像是文明被撕碎後胡亂堆砌起來的殘骸。
扭曲的金屬板、巨大的生物骨骸、粗糙的混凝土塊.......勉強拚湊成一座座搖搖欲墜的建築。
空氣裡混雜著濃重的鐵鏽味,劣質燃料的刺鼻煙霧和某種腐爛的酸臭爭先恐後的鑽入鼻腔。
仿佛能滲入骨髓的“魔塵”,更是帶來了無比的壓抑。
薑尋早已換下那身顯眼的法袍,此刻穿著一套沾滿油汙和塵土的陳舊皮甲,臉上也做了偽裝——
用魔塵混合黏土把膚色弄得暗沉粗糙,眼神斂去了銳利,隻剩下廢土流民常見的麻木與警惕。
他微微弓著背,混在幾個剛交完“入門稅”,正罵罵咧咧的傭兵身後,低頭鑽進了酒館。
館內比外麵更加昏暗汙濁。
一角放置著一台不斷發出轟鳴的老舊蒸汽機組,粗大的管道縱橫交錯,散發著灼人熱量。
幾盞靠苔蘚和暗紅色液體燃料驅動的吊燈投下昏黃的光,勉強照亮館內形形色色的身影。
人類不多,更多是奇形怪狀的類人生物:有的皮膚覆蓋著石化或金屬鱗片;有的眼眶中閃爍著義眼的紅光;
有的肢體被粗糙機械替代,關節處噴著白汽;甚至還有幾個蜷在角落,裹著破毯身體明顯變異非人的存在。
薑尋的進入沒引起任何注意。
他像個最普通的獨行傭兵,悄無聲息地擠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背靠冰冷金屬牆壁,點了杯看不出原色,氣味刺鼻的“酒水”,慢慢啜著。
當然,他半口沒咽下去。
這種劣質酒水,且不說原料來源他能不能接受,單是其中混雜的魔塵雜質,就能讓他體內的魔力傳導經絡受到輕微的汙染。
或許有異食癖的溫玲能接受?!
它將所有感官早提升到極致,“魔源感知”如無形觸須悄然蔓延,捕捉著嘈雜聲浪中的碎片信息。
“......‘沙暴之眼’那幫瘋子,上周又摸去67號城了,折了三分之一的人,就拖回幾塊破銅爛鐵!”一個臉上帶疤的壯漢灌了口濁酒,向同伴抱怨。
“67號?那不是挨著‘哭泣廢墟’?那地方的‘東西’最近可不太平,他們也敢碰?”
“不然咋辦?鎮子裡的‘發條芯’一天比一天貴,不拚一把,動力甲都快成廢鐵了!聽說他們摸到了舊時代的能源節點,可惜驚動了守衛......
那玩意,根本他媽的打不死!”壯漢心有餘悸地摸了摸機械臂上的凹痕。
另一桌,幾個衣著統一,帶著昆蟲徽記的人壓低聲交談,卻逃不過薑尋的耳朵。
“......消息確鑿?‘鐵砧廣場’深處真有一座還能轉的‘古代自動工廠’?”
“千真萬確!‘鍛爐堡’的人已經秘密封鎖了區域。
但之前進去的‘鼴鼠’小隊傳出了片段,那些流水線上的機械臂,絕對是頂尖貨!能搞到一套就發了......”
“彆做夢了,鍛爐堡盯上的肉,誰碰誰死!不過......聽說他們在招好手,報酬是......純淨的次級魔晶!”
“魔晶?!”幾聲壓抑的驚呼響起,滿是貪婪。
薑尋心神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