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遙覺得,需要開口說些什麼才能緩解這有些悵然的氛圍。
宋聽婉提燈抬眸,輕笑:“怎麼,怕阿姐傷心?”
她對上的關心眸子又收了回去,宋司遙悶悶嗯了一聲。
聲音隨風落在她耳裡:“阿姐重情。”
宋聽婉心神微動,笑意擴大了些,“重情,亦不能不顧蒼生啊。”
宋司遙眸間閃過光亮,仰頭看著漆黑天空,語氣傲然:“你們總擔心我壓力太大,實際上我很榮幸,能成為這救世之人。”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而她便是舉世無雙之人。
頃刻間,宋司遙身上的氣勢蔓延很遠,無聲無息震懾路過的城池。
某些不安分的存在又躲了回去,那氣息勢不可擋。
惹不起。
宋聽婉欣慰的看著眼前挺立的身影,全然不見當初剛被找回來的瘦弱。
忽然想起來從前,恍如隔日。
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我要加速了,阿姐扶好。”
宋司遙提醒了一聲,等那隻柔若無骨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她側眸笑了一下,劍飛掠而過之處,連濃濃烏雲都被銳氣割開,難得露出一絲光明。
隻是轉瞬即逝,沒多少人看見。
半月之後。
提燈的宋聽婉,與禦劍的宋司遙懸停在半空中。
看著眼前之景,宋司遙皺眉看向阿姐,“生命之樹沒再給提示嗎。”
宋聽婉沉著臉搖頭。
荒蕪寬闊,似延綿無際,可枯枝老樹遍目,地麵水與泥混合在一起,泥濘得無處下腳。
一眼看不到邊,可毫無遮擋,也無任何生靈的氣息。
寂靜襯托得她倆的聲音有些大。
“六界等不起了,下去瞧瞧。”
若是如魔龍的領域那般自帶障眼法,也有可能的。
宋聽婉提著燈,與宋司遙從半空緩緩落下,吹得衣裙翩飛。
耳畔的風也大聲。
落到地上上,宋司遙看著她阿姐繡著花的裙擺,又看了眼阿姐親自給她買的靴子。
默默用靈氣墊高了一條路出來,不至於一腳深一腳淺的踩進淤泥裡。
宋聽婉翹了一下唇,姐妹倆沒閒聊,抓緊時間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除了枯枝就是淤泥,毫無線索。
雲霧燈都似黯淡了幾分。
“難不成是有什麼機關?還是我們沒有觸發機緣。”
宋聽婉攏了眉,自己運轉了靈氣,走到一棵枯枝旁,防備的罩了個結界,才動手將枯枝折了。
沒反應。
宋司遙挑眉,劍也不用,意念未動就將眼前一片枯枝給轟成了粉末。
宋聽婉後退半步,“怎麼一下給毀了。”
“排除是陣法的懷疑。”
“倒是有理。”
可真當排除之後,剩下的便隻有慘不忍睹的淤泥了。
宋司遙連枯樹都毀了,順手將淤泥地給掀了。
宋聽婉站在安全距離之外,瞧見也無異常之後,這下是真沒轍了。
“莫非…要用功德澆灌這片枯樹?”她腦洞大開。
宋司遙放眼望去,“那這世間不用救了,將樹複活咱們等死吧。”
宋聽婉好笑的看她一眼,不信邪的取出了那麼一絲絲的功德,彈到方才她折下的枯枝上。
瞬間,枯木逢春一般恢複生機。
甚至是沾染了功德,即便隻有那微不可察的一點,但它也染了因果。
“它有意識了。”宋聽婉將樹枝微微舉起來,示意阿遙看過來。
宋司遙感受了一番,還真是。
她們得天道三番五次開掛,與天地萬物皆親近。
宋聽婉閉上眼,將她們的著急傳遞了過去。
它意識剛開,懵懂無智。
迷茫了很久。
直到宋聽婉有些失望的準備收回神識時,它微弱的回應了一下。
像是個念頭在宋聽婉腦海中劃過,轉瞬即逝。
宋聽婉卻牢牢將其抓住。
從它空洞的念頭裡,翻出了一絲線索。
“這附近應該有彆的活物。”
會動的東西。
這是樹枝告訴她的。
雖瞧著無人跡,可淤泥遍地,也將痕跡儘數遮掩。
“咱們禦劍去尋?”宋司遙詢問阿姐的意思。
此地寬闊,若非她們神識強悍,在黑夜中視野不明的情況下,或許都會覺得遇上鬼打牆了。
宋聽婉頷首應下,走之前想了想,將樹枝埋進了泥裡。
又捏碎了丹藥灑到它身上。
樹枝的氣息更強了幾分,由這蔓延開一陣微弱的植物清香。
宋聽婉點了點它最細的頂端部分,轉身與阿遙離開。
它會活下來,成為枯樹中唯一活著的小樹枝。
荒蕪中的生機,該給這片地方帶來希望。
而她的劍道魁首妹妹,亦是能打破黑暗的唯一的光。
兩人離開,顯然沒看見在她們離開半晌後,艱難擠出來一片小嫩葉的樹枝。
它會努力的。
宋聽婉兩人再次禦劍而去,這回低空飛行著。
一天一夜。
幾乎將整片地方看遍。
毫無蹤跡。
但二人都沒泄氣,依舊細致的一塊地方一塊地方的走。
直到,將她們的氣息傳遍每一棵枯樹。
……
“咱們再回東偏南的方向瞧瞧?”
宋聽婉回憶了片刻,開口。
宋司遙勾唇頷首,“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地方與彆的地方都不太一樣,微不可察的微妙不對勁。
兩人飛了半日。
回到那處她們探查了三遍的地方。
淤泥依舊隻是淤泥,枯樹也隻是枯樹。
“這一處的感覺給人不太一樣。”宋聽婉輕聲蹙眉。
宋司遙繃著臉忽然回頭揮劍,劍氣殺氣騰騰的掃蕩而去。
有什麼撲通一聲被擊倒在地。
等她們迅速而去時,瞧見被打倒的瘦弱老人眼窩深深,一聲不吭的爬起來。
身形消瘦,與骷髏架差不了多少。
他站起來之後,淤泥臟了麻布衣。
他遲鈍的抬頭,深深凹進去有些可怖的眼睛看著她們,嗓音因長時間不說話,嘶啞如鴉叫,沒什麼起伏的道:
“終…於、將你們,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