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方誌學大喊.
方運頭也不回上了車,進入車廂後,似乎被沙子迷了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三日後,案件審理完成,方運之子方誌學強搶良家婦女不成,逼死一家三口,紀縣令按照律法判方誌學死罪.
方運親自去受害者父母家請罪,厚葬一家三口,並負責養兩家老人,眾人唾麵不做反抗.
新曆二二八年,方運開辦族學,但凡大源府方家子弟都可在族學中學習.
新曆二三二年,方家書院遍布江州,成為江州所有書院中收費最低廉的書院,甚至負責優秀學子的一切.[,!]費用.
新曆二四五年,楊家家主犯下叛國大罪,而楊家大儒已去世,楊家本家全部淪為階下囚.
方運不顧避嫌,耗儘家財四處奔走,救助楊家老幼婦孺.
新曆二四八年春,楊家政敵艾家要求方運割裂與楊家關係,方運言可與楊家家主劃清界限,但絕不割裂與楊家的關係.
第二年,方運被誣告勾結楊家家主,被捕入獄,因為有傳言說將處死方運,楊玉環上吊殉情.
新曆二五六年,方運七十一歲,楊家大儒之事平反,原來是逆種文人的毒計,方運得以釋放.
出獄後,方運暗中經營十年,在八十一歲時,公布艾家罪證,覆滅艾家,報愛妻楊玉環之仇和七年之牢獄之恨.
方家聲勢大振,躋身慶國豪門之列.兒孫滿堂,故交遍天下.
八十二歲大壽之時,方運得到二十年份的延壽果,正要當著滿堂兒孫賓客的麵服食.門房通報有人拜訪,自稱濟陵山故人.
老態龍鐘的方運立刻坐起,出門相應,見到一位須發皆白的黑衣老者,這黑衣老者身形高大,目光清澈,眼中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恨意.
那黑衣老者微微一笑,掩蓋掉眼中的恨意,道:"你盜我濟陵山寶物多日,今日可願歸還."
方運一愣.哈哈大笑,道:"我方家無數家財你都可拿去,但你拿不走我方運的名聲,拿不走方氏書院培養的萬千學子,更拿不走景國數十萬人家為我立的長生牌位.這延壽果.也可歸你."說著把延壽果拋給黑衣老人,笑著回到臥室.
當天夜裡,八十二歲的方運閉目長逝.
方運茫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碧綠的草地上,遠處是藍天白雲.
方運感到頭微微疼痛,心中充滿疑惑,自己明明剛剛進入第七山的光門.卻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心裡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什麼.
方運隻覺得眼角濕熱,伸手擦拭,卻什麼都沒有,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隻是神念.身體並沒有進入書山.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笨書生,蠢文人,連讀書人都不是了,骨頭竟然還那麼硬!我以向文宣奪你之妻,你若不動.則悔恨終生,你若動了,則應有愧,不曾想你沒有.以寶藏為伏,成就你一生榮華,最後奪你富貴,你若不舍便是貪,你若舍之不儘便是戀,可你竟然拱手相讓.以你之子為餌,護則無德,不護則心中反複,你倒以幾滴淚斷了念想.至於救楊家之人等事情,竟然依舊不改初衷,這種硬骨頭的讀書人,令人討厭!"
方運聽著這個聲音,隱隱猜到一個可能,心中所有的疑惑和莫名的不舍都付之一笑.
"此事不算完,我還會找你!怪了,本聖明明能引動人心最深的恐懼和不舍,可怎麼就不能讓你屈服,怪!怪!怪!"
方運眼前支離破碎,隨後發現自己依舊站在第七山上.
"你竟然能過第七山?"書山老人出現,目光中有些好奇.
方運笑了笑,道:"或許是運氣吧,我都不知道書山裡考了什麼,大抵是忻境."
"第七山不是幻境,是書山."書山老人麵露惆悵之色.
"哦?"方運道.
"上次你入了書山,你沒忘其中經曆,今日便不一樣了.說了也無妨."書山老人用腳踢了踢地麵,土地裂開.
方運低頭一看,就見裂縫中竟然處處是書籍,有新有舊,有薄有厚,一股腐臭之味從書中散發,有些書籍甚至有蟲蛀的痕跡.
方運不由自主皺起眉頭,後退一步,道:"九座書山皆是如此?"
"不,唯獨第七山是."書山老人道.
方運道:"我方才聽裡麵一人說,以後還會找我,他真能做到?"
書山老人笑了笑,道:"每位大儒都對他恨之入骨,李文鷹前去聖院,就是為了對付他.你以後可要小心,恐怕在你成大學士的時候,他就會找你."
"那是何物?"
"不可說."書山老人搖頭.
方運不再追問,看向第八山.
第七山和第八山之間空空如也,沒有索橋,沒有通道,隻有化為實質的奇風.
"這第八山怎麼走?"方運問.
"能走的時候自然可走."書山老人消失不見.
方運走到第七山邊緣,略一試探方才明白,沒有二境大成的文膽,絕無可能抵禦兩山之間的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