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瑩見他體貼自己,心中感到一陣甜意,便在他身上拱了拱,一麵嗲聲問他:“剛才你在看什麼?”一麵又趁他不注意,調皮地從他下頜上崩!地拔下了一根胡須,張煥措不及防,痛得一齜牙,一翻身又將裴瑩壓在身下,笑道:“竟敢偷襲本將軍,看我怎麼收拾你!”
裴瑩忍不住一陣嬌喘,她媚眼如絲地笑道:“將軍長、將軍短地,將軍就應該去征服天下,怎麼隻想著征服一個小女子。”
“一女不掃,何以掃天下。”張煥嘿嘿一笑,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征戰。字)
良久,裴瑩輕輕擦去他滿頭汗水,愛憐地道:“就今天讓你放縱一下,以後要愛惜身子,不準這樣子了。”
“遵命!”數度**,張煥確實也吃不消了,他從枕頭旁取過一幅已經發黃錦書,遞給裴瑩道:“這是我父親特地留給我的身份證明,承認我是他的兒子。”
裴瑩一驚,“去病,難道你現在就想認祖歸宗不成?”
“不!現在不行,現在就認祖歸宗隻會成為眾矢之的,以後再說。”
“我也想勸你低調行事,埋頭發展自己,畢竟隻有強大的實力才能說話硬氣,你要儘快返回河西。”
張煥點了點頭,“我知道,等我把河隴的布局完成,我便立即趕回河西。”
“那崔寧呢?”裴瑩幽幽地問道:“她也願意跟你走嗎?”
張煥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道:“昨晚你外公不是太高興,這卻是為何?”
裴瑩見他岔開了話題,也隻得放下崔寧之事,低聲笑道:“外公想讓我們拜天地,正正經經地舉行婚禮,可父親不肯,兩人為此事吵了一架,外公拗不過,他當然不高興了。”
張煥心中歉然,坐花轎、拜天地。風風光光出嫁,對於絕大多數女子來說。平生隻有一遭,小戶人家女子尚能享受到,而自己的妻子,堂堂相國嫡女卻沒有,這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
裴瑩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便柔聲安慰他道:“兩個人在一起重要地是夫妻恩愛,重要的是白頭偕老,有沒有儀式倒並不重要,至少瑩兒不在乎。”
張煥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輕輕點了點頭,撫摸妻子那如黑色瀑布般頭發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用天下最隆重的儀式來補償你今天地缺失。”
裴瑩幸福地歎了口氣,便溫柔地替他把眼睛閉上。“你今天還有很多事,睡一會兒吧!”
“不了!”張煥有些吃力地翻身坐了起來,把衣服穿上,“今天是關鍵的一天,我得起床了。”
雖然新婚令人迷醉,但張煥卻無暇享受這新婚地濃情蜜意,他已經沒有時間,天還沒有亮,他便在凜冽的寒風中出門了。
今天是正月初六,是百官正式上朝的時間。也是科舉第一天開考地日子,大街到處是車馬人流,在數十名家丁嚴密護衛下入朝地官員。一群群坐在馬車裡赴考的士子,緊張而又充滿了期盼地眼睛,兩條人流彙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壯觀的燈的海洋。
張煥在百餘名親兵地護衛下來到了崇仁坊,這裡的國子監是這次科舉的主考場。本來今年的主考官就是禮部侍郎蔣渙。他死後,崔圓臨時任命禮部司郎中元載接任為這次科舉地主考。而張煥所尋找之人,正是這個元載。
雖然他希望裴俊能放棄禮部尚書,換得朔方節度使,但他也知道,以裴俊的謀劃或許用不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裴俊隻讓出禮部右侍郎來換取朔方節度使,畢竟崔圓也希望看見韋家被削弱。
若事情真走到這一步,那裴俊就需要找一個禮部左侍郎的人選,既然已經排除了房修,那自己能不能替他找到這麼一個合適的人選呢?也為自己的將來打下一根暗樁。
而元載曾是張若鎬的鐵杆心腹,其妻便是張若鎬之妹,他最早做過河東的虞鄉縣令,後來被張若鎬一步步提拔,進入了禮部,先做膳部司員外郎,又做到主客司郎中,前年轉任為禮部司郎中,按照正常的升遷順序,元載的下一步就應該是侍郎,隻是不一定是禮部。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地,就因為他是張家女婿的身份,至少在張破天未死之前,崔圓是絕不會重用他,他元載也應該清楚這一點。
國子監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數萬名應試的考生排成了十幾條長龍,緩緩前行,等待驗過考引後進入考場。
張煥找到已在國子監擔任教授地韓愈,他也是今天的監考官,在韓愈的幫助下,張煥從一扇小側門進了國子監,在一間小休息室裡等待元載的到來。
大唐的科舉考試是實行不糊名製度,考試環境較為寬鬆,主考官也不用刻意隔離,不過就算主考官無須隔離,但也不會有誰在這個敏感地時候跑來,誰又沒有幾個門生子弟呢?這個嫌疑還是得回避地。
過了一會兒,門外想起了輕緩的腳步聲,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門慢慢地推開了,進來一個身材高胖地中年男子,他便是今年科舉的臨時主考官,禮部司郎中元載,他得到了張煥的一張紙條,上麵隻有四個字,禮部侍郎,於是,在猶豫良久後,他終於推開了張煥的房門。
禮部司是禮部下四司之一,禮部、祠部、膳部、主客,而禮部司郎中是正五品官,品階不高,但權力很大,是本省尚書、侍郎之副,張煥雖是從三品都督,品階要比元載高得多,但若非他有軍隊在手,僅從權力而言,張煥並不如元載。
“張都督,我不宜久留,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元載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是張若鎬最欣賞的接班人,將來有一天,他或許還會成為禮部侍郎,可惜舊人已逝,所有的夢想和希望都破滅了,但他們二人之間卻因為張若鎬的關係,有了一種微妙的故舊之誼。
“那我就明說了。”張煥微微一笑道:“裴俊正在考慮禮部侍郎的候選者,如果元兄有意的話,今天不妨去拜訪一下左相,表個態。”
“就這件事嗎?”元載目光狐疑地看了張煥一眼,輕輕一笑道:“禮部侍郎一職朝廷自有考慮,我想不需要張都督來操心吧!”
“既然元兄不相信張某,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告辭!”張煥向他拱拱手,拔腳便走,元載卻眼疾手快,一把將門關上,他低聲道:“並非元某不相信,隻是事出突然,心中有些狐疑。”
他請張煥坐下,想了一下便坦率地問道:“張都督為何想到元某?”
張煥淡淡一笑道:“因為我姓張,而元兄在張家敗亡後也沒有休妻另娶,僅此一點便足夠了。”
元載半晌沒有說話,最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道:“多謝張老弟的好意,當初張閣老曾讓我有機會多多提攜你,但以你去年的搶眼又何須我來提攜,不過我以為裴相國選擇房修的可能性會更大,恐怕不會考慮我,畢竟我是張家的女婿。”
“我不也是張家的人嗎?他照樣讓我做他的女婿,所以這個世上並沒有一定的事情,事在人為,崔圓為人多疑,又和張家仇深,他不一定會用你,但裴俊就不一定了,這次是你唯一的機會,若你不爭取一下,新人入主禮部,豈能再容得下你?”
“這元載猶豫了,如果說他不想做禮部侍郎,那是騙人的假話,他曾經考慮過投靠崔圓,但他也很清楚,以崔圓多疑的性子,就算接受了自己也不會重用,他崔圓手下可用之人多著呢?實在不缺自己這一個。
對裴俊他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可若讓他休妻另娶,且不說他的幾個兒子不會答應,而且傳出去反而讓人不齒,但張煥今天來找他,他卻有些動心了,畢竟張煥是裴俊唯一的嫡女婿,難道張煥知道了什麼消息不成?
張煥見他沉思不語,知道他已經動心,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果元兄有興趣,那中午時就辛苦跑一趟,不過不要去找裴相,而是要去找戶部侍郎裴佑。”
張煥離開國子監便向永嘉坊飛馳而去,他昨天已經下令,命令手下日夜監視崔府和韋府,以事情的緊迫性,昨天晚上崔、韋二人應該會有行動。
天漸漸地亮了,長安城也熱鬨起來,今天也是朝廷百官出勤的第一天,說說天冷好個冬,比比新納的妾什麼的,總之應該很熱鬨才是,但今天皇城和大明宮內卻份外安靜,甚至氣氛有些詭異,兩個相國、尚書甚至一些侍郎都沒有出現在朝房,崔圓是借口巡視考場,而裴俊索性就推說感恙,其他人也各自有借口。
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這是為了那個忽然空缺的禮部侍郎之位,表麵上朝局平靜無波瀾,但這平靜的下麵卻是暗流激蕩,充滿了刀光劍影般的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