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喊聲立馬引起了同伴們的注意,一個個圍了上去,當感受到一股雜亂的精氣神撲麵而來,礦工們木訥的臉上反而露出喜意。
隻要挖到墨石礦,就意味著他們半年都不用再辛苦勞作,如果挖到的墨石礦夠多,那麼他們甚至可以借此改變自己,或者後代的命運。
“老齊,不錯啊,這下你家小子的鍛體丹有著落了,這次秋招,一定能夠入山北武院!”
山北武院是基礎武院上的高級武院,一般要求入院的弟子除了二十歲以下外,還至少是九品武者,實力越強,入院的機會越大。
老齊黝黑的看不清五官的臉隻能夠看到裂開到極致的嘴巴露出笑容。
任何同伴,隻要提及他兒子能夠考上山北武院,就是對他最好的稱讚。
就在幾人說話之間,忽然礦坑內一陣晃動。
狹窄的礦坑內碎石簌簌下落,支撐礦頂的支架都開始滑動,一條條地縫從牆側蔓延過來。
“撤!”
兩位礦頭舉起隨身的木盾,擋住絕大多數的碎石,掩護剩下礦工往外撤。
其中才挖到墨石的老齊眼睛都直了。
“墨石,我的墨石!”
礦頭也不慣著老齊,手臂直接夾著老齊就往外衝。
片刻之後,地麵的晃動停止了下來,但那蔓延開的地裂下仿佛有什麼活物遊動,幾十息後再次晃動了一下,而正是因為這次晃動,讓麵前的小礦坑徹底塌陷下去。
老齊被救了出來,看到塌陷的礦區,叫著衝上前,想要重新將塌陷的地方開挖出來。
“老齊,你瘋了!”
礦頭餘文低喝一聲,製止住了老齊的動作,“這裡才出現塌陷,能不能夠開挖要墨者前來測量!而且剛剛的晃動可能隻是某種前兆,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
老齊被礦頭一喝,回過神來,艱難地望了一眼麵前塌陷的礦坑,“墨者測量,那不是要分一大筆錢給測量的墨者。”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事我們做不來的。”餘文輕歎一聲。
他其實也難以接受,如果是他們礦隊開挖到墨石,那麼獲得的賞金隻用他們礦隊內分,但有墨者參與,那麼墨者就會拿走絕大多數。
老齊猶豫一下,忽然眼睛都直了,“不,我能夠自己挖!”
忽然,他就像瘋魔了一樣,直衝衝衝上去,揮動鐵鍬就要不管不顧開挖。
周圍的礦工們先是一愣,然後立馬明白老齊出問題了。
“瘋魔了!”
另外一位副隊九品武者一把將老齊按在地上,而此時的老齊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他雙眼通紅,四肢拚命掙紮。
武者會瘋魔,長時間飽受墨石精氣神衝擊的普通礦工也會。
特彆是剛剛大喜大憂之下,讓老齊長時間壓抑的精神狀態完全爆發。
而普通礦工瘋魔,那幾乎就相當於現代精神病爆發,這是一種從身體到精神上的病變。
醫者確實能夠出手治療。
但是一旦涉及到精神層次的治療,以這個世界對於生病狹隘的認知,那就至少需要六品以上的醫者出手,絕對不是老齊這種底層礦工能夠負擔的起的。
周圍礦工們露出複雜,悲哀的神色,不過這神色之中卻並不慌張,而是帶著幾分希冀看向礦頭餘文。
他們之所以願意跟著餘文,剛剛餘文和另外一個副隊的動作已經表現得淋漓儘致了。
礦頭中也有好人,壞人。
壞的礦頭會將手底下的普通人當‘人燭’用,而好的礦頭,出了事甚至會掩護大家撤退。
餘文就是這樣的好人。
餘文經過簡單的糾結之後,環顧周圍,低聲說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大家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該往外講的絕對不要講,不然我們都死無葬身之地,還會禍害家人!”
礦工們沉默了一陣,其中一位礦工開口道,“餘頭,大家都懂,救命的事情,我們如何敢亂講,以後不要這條命了嗎?”
“況且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礦井內,連皇帝老兒都管不了我們,隻有餘頭管我們!”
餘文低聲歎息,而後從內包袱中取出一碗,又倒了一碗水,拿起筷子,擺了個十字,用墨石燈放在四角,而後低聲頌道。
“天不應,地不收,冥君點冊無我名,我名在何處?十八路窯主老爺帳上留。”
“弟子餘文,請來洞真窯主坐中堂,堂中上奉墨石山,求得老爺點名錄,錄籍弟子齊小魚。”
餘文低聲頌了三遍,周圍的礦工們熟練開始唱誦起來,一人的聲音與十人的聲音重疊起來,在幽靜的礦坑內顯得既詭異又神聖。
忽然中間那擺放著墨石燈的光輝晃動了一下,連帶著水碗也倒映出些許光輝,這光輝不同於礦燈的熾白,顯得柔和神聖,仿佛有某種事物在其中蘊藏。
周圍的礦工們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即使餘文已經幾次在他們麵前展露過洞真窯主的力量,但窯主也不是每次都有求必應,每次窯主力量展現,都會讓人感到莫名神聖,心中皈依感也會越來越強。
忽然一隻手掌從周圍的黑暗中直接探出,探入墨石組成的光輝之中,手掌寬厚,覆蓋住那展現神聖的水碗。
餘文驚悚地抬頭,“什麼人!”
他渾身汗毛炸起,手掌下意識抓向鐵鍬,如果祭神的事情泄露……
他麵前,從虛空中一點點浮現一位高大的青年身影,青年身穿白色蟒服,笑道,“今天窯主不在家,你們與其求祂,還不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