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湖露出恍然,而後目光變得冷肅,問道,“‘熊貓’老先生的意思是祂要為禍百姓?”
“雖然祂大概率自己不想要這麼做,但是祂的行為會導致這個結果,這平津渡內有一條小龍脈蓄勢待發,如今受了天時感應,即將化蛟走水,屆時稍微控製不好,兩岸百姓皆要處於滔天洪峰之中,就算最後讓平津渡徹底消失我都不會意外。”
李劍湖大駭道,“祂竟然有這般本事?”
“祂到不是有著這本事,不過龍脈走蛟,牽扯進來的又不止祂一人,還有其祂神祇也會加入爭奪,如今又暴雨不斷,若能夠以龍脈蛟蛇和兩岸十萬百姓為祭,我恐怕會有人借機複活遠古神祇淮河和淇水之神。”
周鐵衣平靜地講述出他的猜測。
幻祭司爭奪小龍脈,最好的用法就是借助小龍脈,兩岸百姓人牲,直接複活淮河和淇水水神。
兩地水神被薑太一誅殺,命令潘陽湖湖神扼守,就說明兩位水神本來就有機會複活。
但二品神祇複活容易,守住難。
特彆是水神,山神這種,根基在固定的地方,根本跑不了,就像是已經被困死的棋,落再多子也會被彆人輕易提走。
所以即使知道兩河水神有複蘇的可能性,甚至神道做了很久的布置,但也沒有輕易啟動這些布置,就是為了等到現在,所有的布局連成一片。
今年大夏聖上修道,神道掀起的夏旱秋澇,配合小龍脈以及十萬百姓人牲,喚醒複活兩位二品神祇之一,同時湯州府緊鄰太行山,複活了淇水或者淮水之神,牽引大夏目光暫時到湯州府,屆時再次出手,改易太行山局勢,承前啟後,連成一片,讓兩地聯防,形成兩個真眼,這棋自然就活過來了。
“淇水,淮水之神,都是二品神祇。”
周鐵衣補充了一句。
李劍湖剛剛心中的高興瞬間泯滅,露出苦笑,果然,熊貓老先生能夠吩咐的事情從來都不簡單。
之前兩件事簡單,都因為是源自於要培養自己的關係,一旦涉及到熊貓老先生對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驚天動地。
這也解釋了自己之前一個小小的困惑,為什麼熊貓老先生那麼厲害,卻隻參加一個中品交易會,原來老先生早就神機妙算,一直準備好布置,就等待此時的機會。
“二品神祇……”
李劍湖沉吟不語,若是以前,他聽到這話,自然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解決辦法,但現在,他能夠找到相應解決的人,於是揣測道,“熊貓老先生是想要我告訴儒家或者周侯?”
“那你怎麼解釋你得到消息的來源,你怎麼知道他們就不知道這個消息?”
李劍湖一時語塞。
“但那是二品神祇……”
周鐵衣用極為輕蔑的笑聲說道,“但也隻是二品,還是已經死去的二品,祂們想要從幽冥地府爬出來,你隻需要斬斷他們想要爬出來的繩索就行了。”
······
鎮撫司門前,兩尊石獅在雨幕中沉默不語,注視著無數來往此地的人。
鎮撫司內,一場府內的政變已經發生了,在沙幼成這位鎮撫從寧王府彆院,周鐵衣臨時住所返回的瞬間就發生了。
等發生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今天去見周鐵衣,本來就是在對方的算計之中,甚至對方有興趣等著他帶周鐵衣回來,好審一審現在的鎮撫司。
沙幼成思考了一瞬間,沒有貿然出手。
儒家既然確定對他出手,那麼就像當初寧王府對湖心書院出手一樣,一定有能夠控製整個局勢的把握,他唯一能夠指望的變數實際上是周鐵衣和寧王。
寧王避而不見,而周鐵衣已經給出了解決辦法,於是沙幼成如同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主位之上,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儒家特使鹿林書院院長呂山清,以及已經從牢中被放出來的湖心書院院長姚沁。
雖然寧王府出手,想要將湖心書院案勾結神孽坐實,但是當李劍湖等人逃脫之後,寧王就知道這件事在地方上解決不了,所以他也沒有對姚沁有什麼嚴刑拷打之類的動作,這沒有意義,不會讓姚沁屈服,反而會破壞大家一直默守著的規矩,比大夏天憲還要重要的規矩,維係朝堂之上這些製定規矩者的權益。
對方是儒家三品,聖人門徒,國朝優待,在沒有真正定罪之前,抓可以,但坐牢都要坐單間。
呂山清麵色一肅,“沙幼成,你誣陷忠良,貪贓枉法,欺壓同僚,走私墨石,鹽鐵,這些罪證筆供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說著,呂山清將一摞文件摔在桌上。
沙幼成麵色淡然看了一眼文件,上麵的事實有一部分是真的。
天京誅神司總部在百家壓製下,都門可羅雀,他們地方鎮撫司怎麼維係一個龐大的,還要有足夠武力的機構?
那自然是通過武力獲得資源,不然誰來賣命?
天京誅神司施展不開手腳,因為天京沒有神孽。
但地方神孽可是一年又一年不斷,所以即使壓製誅神司總部,但是對於地方鎮撫司諸子百家是不會過於壓製的,因為他們真的需要鎮撫司去查神孽。
而有了專斷獨權,甚至誅九族的權力,地方鎮撫司沒有銀子,自然有來銀子的辦法,就比如走私墨石,鹽鐵,掛個鎮撫司緊急查神孽的旗號,自然可以暢通無阻。
為了養著地方鎮撫司這支武裝部隊,地方知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這買命錢就要他們府衙出,府衙也沒有多餘的錢糧啊,隻能夠讓鎮撫司自己去‘賺’!
隻要坐實一部分事情是真,那麼順著這條線沙幼成就可以被打成十惡一赦之徒,就像湖心書院案一樣,而這次炮製儒家出手,肯定要比寧王,鎮撫司做得完美,畢竟這是彆人最擅長的事情。
唯一赦罪的可能,自然是坦白從寬,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