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對幽冥之事有多少聽聞?”
幾位窯主互相對視了一眼,霞光窯主對著日月籠罩的身影躬身道,“我等窯主的神國雖然在地下,但是我們的信眾依然是以礦工和鄉野村夫為主,之前雖然聽聞了一些幽冥之事,但也是荒古九神之中的生死帝君一脈主持,對此也隻知道些皮毛。”
“皮毛也是線索。”
周鐵衣反駁道,“吾欲以山統幽冥,於太行之山建立人間幽冥帝庭,凡此之後,人間魂魄死亡,皆入太行陰山受審,功過兩消,以輪回之法送渡黃泉,轉世來生,清理天地孽債,掃清天地因果。”
這也是他之前的構想,所有的山脈權柄之神,神權的延伸一定有兩個方向,第一個方向就是冊封人間帝王,第二個方向就是統合幽冥陰司。
前世的泰山就是如此,甚至統合幽冥陰司的權柄在周鐵衣看來,還要在冊封人間帝王之上。
他如今是太行山之主,手握太行神庭,掌握諸多三品神祇,麾下十萬猛士,同時又已經吸收了一部分的幽冥權柄,當他說出太行山神係下一步的目標之後,就口含天憲,如同當初他聚集【兵祖】權柄,無邊的煞氣從四麵八方湧來一樣。
一縷縷玄白色的幽冥陰風不斷從太行山下方上湧,與太行山神庭結合,形成一片從神庭向著幽冥延伸的冥土,隻不過這片冥土剛剛形成,就引起了另外一方天地本源的不滿。
一雙黃橙橙的豎瞳在幽暗之中亮起,本來被周鐵衣送到兵煞之中的周鐵戈此時覺得全身發冷,他體內的血脈就像是不受控製一樣,滾燙的熱血飛速變得如蛇一樣冰冷,種靈天賦配合那與生俱來的神血,化作一條蜿蜒不知有多長的幽冥之蛇。
這條幽冥之蛇一出現,嘩嘩的流水聲就接連響起,澎湃的黃泉竟然以他為坐標,直接穿透虛空,降臨在太行神庭。
周鐵戈心神在變得冰冷的同時立馬意識到他們周家的血脈源頭此時在反噬。
巨大的黃色豎瞳亮起的瞬間,就以極高的姿態俯視太行神庭內的所有人神,剛剛問周鐵衣下一步計劃的霞光窯主此時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在這種意誌下,即使她此時狀態完好,也像是被毒蛇盯住的白兔一樣,根本找不到反擊對手的方法,反而對手隻需要注入一點點的‘毒液’就能夠置自己於死地,這就是本質上的差彆。
一時間整個生機勃勃的神國竟然慢慢有趨向死亡之感,這裡的一切都在以百倍的速度加速死亡。
但下一刻一切都發生了改變,端坐在神座之上的周鐵衣,身後的太一玉碟如同大日一般冉冉升起,溫暖的太陽光輝無差彆的照耀在神庭每一個角落,溫暖的人道火焰象征著人間之生,與幽冥之亡遙相對立。
“我還以為你一直忍得住呢?”
周鐵衣的輕笑穿越整個神國,同樣以極高處落下的姿態,他伸出手指,對著一切陰冷的來源一點,剛好就是自己大哥所在的位置。
太行神庭外被曆史長河包裹住,除非是真正的聖人降臨,不然就連絕頂一品也很難穿透這層曆史長河的阻隔。
生死帝君雖然貴為荒古九神,堪比聖人的神尊,但祂畢竟已經從聖位跌落,還被鎮壓封印,祂之所以能夠準確定位太行神庭,就是因為周鐵衣將周鐵戈帶了進來。
當時周鐵戈使用天賦神通的時候,就告訴了周鐵衣他知道的全部周家血脈的信息。
周家血脈確實來源於生死帝君,出於大夏曆代皇帝想要延長壽命的原因,所以大夏朝容下了周家,隻不過每次周家血脈嫡傳使用【黃泉】天賦之後,都會逐步被血脈反過來吞噬,直到完全被生死帝君意誌左右。
周鐵戈雖然遠沒有達到被吞噬的地步,但他確實已經使用了幾次【黃泉】天賦,如今荒古九神複蘇在即,周鐵戈是當世唯一一個生死帝君血脈傳承者,這一點連周家之主周擒龍都比不上,因為周擒龍也有一個哥哥,也就是周鐵衣的大伯,大伯早死在戰場,就是因為當年傳承生死帝君精血的緣故,每一代周家有且隻有一人能夠傳承著無與倫比的神祇之血。
隻不過這種傳承並不是好處,因為擔心懼怕自己精血的力量,周鐵戈反而需要事事讓開自己的精血,無法發揮其恐怖的天賦。
而現在周鐵衣口含天憲,以神祇之願開始改變太行山的性質,讓太行山有了侵吞幽冥之權的能力,這自然引起了生死帝君遺留的意誌本能的反抗。
但周鐵衣既然此時做這件事自然有其把握,隨著他手指點向周鐵戈,剛剛賜予周鐵戈的那枚神道符詔同樣點燃開來,一簇簇溫暖的人道之火同樣沿著周鐵戈的血脈開始燃燒。
周鐵戈從出生開始,就承載了生死帝君的血脈,但同時也承載了人族血脈,隻不過之前即使是周母,也沒有能力聚集真正的人道之火,為周鐵戈平衡體內的生死帝君血脈。
一冰冷,一熾熱,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周鐵戈體內流淌,周鐵戈原本以為鍛煉到極致的金肌玉骨先是在黃泉衝刷下,迅速乾枯腐敗,如同一層死皮,然後這層死皮又在人道之火熊熊燃燒下,迅速點燃,在火焰之中獲得新生,露出嬰兒般細嫩白淨的肌膚。
周鐵戈也瞬間抓住了關鍵,他立馬誦念道家九字真言,隨著真言誦念,渾身的紫霄雷霆湧動,象征著人間生死複蘇,紫霄雷霆化作一道道雷霆利劍,穿梭在周鐵戈的血脈之中,執掌陰陽樞機,打破生死輪回。
在周鐵戈以雷霆掌握生死的同時,他識海之中,那領悟的源自於儒家,名家的生死二字迅速圓滿,轉化成為兩個截然不同,又首尾相連的龍章。
當這兩個龍章轉化形成的瞬間,那虛空之中,仿若頂天立地的漆黑黃瞳,不知所長的冥蛇有了新的變化,在周鐵衣的視野中,那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蛇尾’顯露,那是另外一顆頭顱!
隻不過這顆頭顱呈現純白色,眼神之中沒有冰冷貪婪,隻有純粹如同嬰兒般的好奇,這頭顱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逝,就像是未來的某個片段一樣。
隨後那黑色的頭顱帶著戲謔的笑容看了周鐵衣一眼,然後重新縮回了周鐵戈的體內。
周鐵衣放下手掌,在心中想道,生死帝君,生在死前,祂從來就不隻是掌握一種力量,隻不過另外一種力量被壓製,沒有辦法複蘇,現在在自己這番‘機緣巧合’之下,這生的力量也複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