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擔心的是,局部戰場上的失敗讓帝國內部人心惶惶,讓激進派和求和派占據上風,甚至主導戰事,那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
就比如現在這種情況,國家正在推行內部貨幣改革,這個時候最需要信心,前線出現巨大的失利,必然會影響到市場。
如果這個時候為了國內的信心,強行督促前線猛攻,反而會落入敵人的圈套,所以前線的局勢隻能夠交給前線判斷,即使是周鐵衣,也隻能夠從後方穩定信心,同時他還要攔著朝廷中對兵家不滿的聲音。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明天報紙該怎麼寫?”
胡文郎從旁邊的書閣之中拿出早已經寫好的報紙,周鐵衣翻看到軍事一版《圍三缺一,誘敵深入》。
周鐵衣認真看了一遍文章,微微頷首,這就是典型的喪事喜辦,拒馬城失守這件事肯定瞞不住,但可以將這件事描述成為前線的戰略方針。
在這篇文章上麵,拒馬城失守不僅沒有造成危害,反而成為淵蒙大軍壓境的一大弱點,上麵的話當然是胡編亂造,但新聞學嘛,到現在就是要為政治服務。
周鐵衣沉吟片刻,“其他家的報紙呢?”
胡文郎回答道,“這件事他們明天應該不敢寫。”
雖然諸子百家現在都可以辦報紙,在報紙上宣揚自己的學說,但上麵有著《報紙司》管理,柯黯然這兩個月的時間將報紙司建立起來,至少能夠管住天京這裡的喉舌。
同時拒馬城失守這件事對於諸子百家而言都是一件喪事,這個時候大肆宣揚這件事隻會有利於神道,對於諸子百家而言沒有一點好處。
“讓他們寫。”
周鐵衣思考片刻說道,“隻不過他們的報紙因為加急消息,明天刊發的時候比《天京報》晚半個時辰。”
“他們同樣也要寫?”
周鐵衣說道,“如果想要隱瞞一件事,要麼就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但拒馬城這件事我們無法做到,那麼第二種辦法,就是用大量垃圾信息掩蓋真實的信息,一個人一天能夠處理的信息是極為有限的,很多時候他們即使知道我們在說假話,但當假話充斥如同潮水,想要說真話的人也難以反駁了,讓諸子百家的人從另外的方麵寫,強調淵蒙此時損失有多大,兵馬有多疲敝,對了將最近前線的戰果拿出來大篇幅寫。”
“前線戰果?”
胡文郎猶豫了一下問道,正是因為前線兵力收縮,才導致這次拒馬城忽然被攻破,這兩個月哪來的戰果啊。
“就算是戰線收縮,但總有能夠殺敵的斥候,將他們拿出來寫!這不是家最擅長的事情嗎。”
斥候才能夠殺幾個敵人啊,甚至周鐵衣要求按照家的方式寫這些報導,那幾乎相當於虛報軍功了,這在以前是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家乾涉軍政之事?
但看到周鐵衣這麼認真的表情,胡文郎明白現在就必須要這麼辦。
他立馬說道,“我馬上去做。”
如今已經過了子時,留下的時間不多了。
周鐵衣坐上馬車,返回中央銀行衙門,馬車之上,他輕聲歎了口氣,今天這樣做,毫無疑問又開了一個壞頭,但是治國這件事,很多時候都是兩權其害取其輕,隻能夠在一件壞事和另外一件壞事之中選擇。
望洛園。
商會作為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在周鐵衣從誅神司衙門離開之後,他們也得到了大概的消息。
“拒馬城失守了,怎麼前線突然出現這麼大的紕漏!”
“現在不是討論紕漏的問題,我擔心明天火車商會的股票可能穩不住啊!”
“那我們要不要也賣一點?”
這兩天火車商會的股票本來就極為焦灼,一直在守住七兩五錢的底線,在八兩左右徘徊,而且看樣子岌岌可危,連錢光運自己昨天都暗示,守住的價格可以低一點,七兩銀子也可以,但今天這個消息一出,明天怕不是連七兩銀子都守不住了?
到這個價錢,很多後麵買入的中小商人就虧損了。
錢光運耳朵極其敏銳,當聽到有人說也要賣一點的時候,他目光如同鷹隼,恐怖的壓力直接讓周圍吵吵鬨鬨的大廳安靜了下來。
“來人,將這個人剝了衣服扔出去,從東南商會中除名!”
聽到錢光運的話,眾人一愣,要知道即使以前大家討論的時候過火,錢光運雖然責罵,但也沒有因一句話就問罪的前提啊。
“錢會長,我口誤,我口誤!”
能夠今天晚上被喊起來的都是東南商會的核心,甚至是錢光運的親信。
錢光運歎息一聲,“我這是在救你啊,怎麼?沒有人聽懂我的話嗎?還要我重複一遍,將他剝了衣服扔出去!”
守衛們聽到錢光運重複了一遍話,知道這是動真格的了,於是乎隻能夠動手,將這個還在不斷認錯的商人剝了衣服,從大門口扔出去。
如此立威之後,眾多商人也閉上嘴了。
錢光運這個時候才開口說道,“諸位修行商道,因為周侯的原因,也感受到了如今商道好修,周侯也有意給我們商人話語權,但該說話的時候說話,即使大家在背後埋怨周侯一兩句我也聽之任之,因為這是周侯的意思,但現在到了你們該聽命的時候了,諸位要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隻聽命行事,就能夠懂四品‘藏虛’的道理了。”
錢光運還在訓斥著商人們,就聽到外麵有管事帶著一位中央銀行的文吏進來,文吏進來之後,也不廢話,直說道,“外麵有四車銀票,你們明天找多一點人,拿著銀票買股票,不要在意成本高低,明天火車商會的股票要回到九兩五錢銀子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