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化作辟支佛金身的勝善尊者都被燒的哀嚎不已,他們中絕大多數連三品都不是,那更是連螻蟻都不如。
唯有少數清醒的幾人抬頭望去,果然發現了端倪。
那一道道流火從最上層,也就是周鐵衣演化的流轉星河落下,不僅落在他們這一層,連其他幾層都開始熊熊燃燒,上麵坐著的離山道人也被燒得哀聲不斷。
“他不是在講道嗎?怎麼突然大開殺戒了!”
“難道他說的講道是假,目的是將反對他的人都聚集起來,然後統統燒死?”
“他周鐵衣怎麼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韙!”
一個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從最下兩層傳出,連在太乙山上觀講的凡人們都驚恐不已。
你周鐵衣自己說大開方便之門,怎麼能夠突然出爾反爾呢?
不過一個個嘈雜的咒罵,哀嚎並不影響火焰燃燒的速度。
他們一下子仿佛就身處在佛經所言的大三災火劫之中。
最下層的眾多聽講者大多信奉佛家,所以腦中忍不住浮現出佛經,念出聲音。
“末法之時,壞劫現世,無日月星宿,亦無晝夜,唯有大冥,謂之火劫,洞燒世界,直至光音天止。”
佛經所言光音天乃是諸天之一,此天光明無礙,生有天人,以光為語,妙傳佛法。
而勝善手持摩尼珠,以空濛佛性覆蓋一整層天穹,宣講妙法,眾生聽聞,喜不自勝,化作天人,聆聽妙法,恰似佛經所言,天人在光音天講法,聲如光明。
但這本來無上歡喜之事,卻遇上了末劫!
是了,勝善菩薩講法之時說過,他來此處講法,就是不為了末劫之時,不讓那魔子魔孫以佛之名,行魔之事。
而此時末劫顯現,連菩薩都被燒得哀嚎不斷,恰恰說明那最上的星河之人,就是天下最大的魔頭!
“周鐵衣,你今日行魔頭滅法之事,豈不知成住壞空,循環往複,來日佛法大昌,必要將你打入阿鼻地獄!”
見已經逃不出火海,一位位佛家修行者破了口戒,大罵道。
連被火焰燒得疼痛不已的勝善本人聽到此話,都下意識認為是對的。
是啊,自己明知道末法之時,那魔以佛之名宣揚魔法,前來阻道就應該想到此結果,又怎麼因這疼痛,失了體麵呢?
這麼一想,他頓時覺得也不那麼痛了,艱難支撐起身體,想要看能不能夠救一些聽講的人出去,至於其他事情,他已經無力再管,隻能夠寄希望於首座看到這一幕會出手。
不過當他起身的時候,恰好看到幾道流火已經燒到了破口大罵的佛徒身上。
隻不過這流火燒到他們身上之時,卻連他們的衣服都沒有點燃,讓一個個做英勇就義狀的佛徒在錯愕之後,難以理解,甚至這火焰燒到他們身上的時候還覺得暖洋洋的,頓時讓他們顯得跳梁小醜起來。
普通人難以理解,但是變化還沒有停止,聽講之中也有佛家三品羅漢,當這幾位三品羅漢被燒到的時候,居然也發出了如同勝善一樣的哀嚎聲。
勝善此時哪裡還不明白,這火焰不燒眾生,專燒道統,他拿起摩尼珠,摩尼珠依舊光輝無礙,佛性空濛,但是這空濛佛性此時隻能夠庇佑已經涅槃的辟支佛本人,除此之外,凡是以佛之名,借眾生之願者,皆要歸願於眾生。
他這位菩薩借了眾生大願力,自然也要將自身還願於眾生。
一時間勝善難以接受這一點,雖然他知道這是神通術法的原因,但是既然這神通術法存在,那麼就說明這道理在眾生之中是說得通的。
他艱難地仰頭,現在唯有一人可以解釋他不明白的問題,“貧僧自幼苦修佛法,一日不殆,八十年成就羅漢,兩百年成就菩薩,樂善好施,布施善道於眾生,難道還沒有還願於眾生嗎?若此生此行,都不夠這菩薩果位,那麼上天又為何要讓我證得這果位!”
一時間他陷入了難以自證的窘境,這甚至比周鐵衣真的拿刀劍捅在他身上更讓他痛苦,他再查這火焰源頭,辨彆其法門,確定這確實不是某種邪法,就是來源於天下百姓願力,隻不過是返本還源之道。
這也恰恰說明他德行不夠,不配這菩薩果位,不然自身果位也不會重新消散。
可惜最上層的星河旋轉流淌,永恒不變,恰如大道本身,無言回答這個問題。
唯有熊熊燃燒,仿佛要燒穿整個天穹的赤炎之中,傳來宏大的誓願之聲。
“來日我雜家成就一品道統,使天下之權,皆出於民,願萬民如龍,生而自強,德厚載物!”
勝善聽聞此言,垂淚不止,忽而莊嚴如佛,忽而癲狂如魔,“雜家一品,雜家一品!若我勝善不配這菩薩果位,就要我化為惡鬼,看看你們這妖言還能橫行幾時!”
他周身赤炎忽然大漲,燒儘了金身果報,讓莊嚴的佛身化作漆黑乾枯,扭曲怪異的人形,從那雲載天上直墜而下,穿過一層層虛空,帶著無數赤紅火焰,墜入無儘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