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正在後山瀑布下打坐的裴文德驟然驚醒。
他身後那三尊若有若無的蛇神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信仰之力。
那是八部天眾對莫呼洛迦的崇拜……
那是那些在潭州安家的流民們萬家生佛的信仰……
那更是裴文德這些年來行善懲惡、斬妖除魔所積攢的功德……
隻是,如今的裴文德卻已經沒有精力去在乎這些了。
“老和尚?”
伴隨著裴文德的一聲低呼,骨瘦如材的靈佑禪師突然出現在了瀑布旁的“工坊”附近。
似乎是感應到了靈佑禪師的到來一樣,武器架上那些兵刃鐵蠱們紛紛顫抖了起來,竭力的表現出自己“乖巧”的一麵。
“說起來,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看看了。”
後山瀑布旁的“工坊”,原本是靈佑禪師的禪房。
在裴文德還沒有正式入道修行之前,靈佑禪師就一直在這後山附近打坐參禪,附近不少的花草和樹木都是他栽種的。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靈佑禪師的活動範圍就局限在了密印寺的後院,裴文德則成為了這後山新的常駐者。
“我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這裡應該還沒有這麼多的東西。”
隨手拿起裴文德此前常用的一柄狗腿刀,靈佑禪師略顯吃力的揮舞了兩下,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造型怪異的鐵蠱。
在察覺到靈佑禪師的視線之後,那隻具備靈性的鐵蠱根本不用對方招呼,就主動飛起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老和尚,你怎麼來了?”
已然有了某種不祥征兆的裴文德沉默良久,這才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
裴文德知道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就算明知靈佑禪師很痛苦,也依舊堅持讓他活下去。
此時此刻,骨瘦如柴的靈佑禪師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等於是毫不遮掩的揭開了他一直不想麵對的真實。
“不用那麼自責,你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
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肩頭的鐵蠱,靈佑禪師從未流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
“生死乃天命,而我的天命早就應該到了。”
“隻不過我不放心你們,這才一直違背天命堅持到現在。”
一滴淚水不自覺地從裴文德眼角滑落,他內心的不祥征兆也隨著靈佑禪師的這句話得到了驗證。
“現在的你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而你師兄那邊也不再需要我操心。”
“我是時候該去西天淨土迎見佛祖了……”
默然的低下頭,裴文德的聲音變得異常的低沉。
“師父,我永遠都是你的弟子,那個永遠都長不大的裴文德。”
“師兄那邊也是,以他現在的做法,遲早會遭到朝堂內外的清算的……”
“所以你還不能走,我們都還需要你。”
聞言,靈佑禪師卻再次出乎意料的笑了。
“哈哈,那些事情我可就管不著了,你總不可能讓我管你們一輩子吧?”
明明是疑問的句式,靈佑禪師的話裡話外卻充滿了調侃的意味。
就好像隻是在和自己最喜歡的徒弟開玩笑一樣,靈佑禪師在儘可能的淡化這種訣彆的悲傷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