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姐聽得眉頭一緊,她跟赤暉的案子時間不短。赤暉為了保下他東躲西藏幾十年,最近才找到蹤跡,對赤誠天愛惜得和眼珠子似的,不應該啊。
但是餘光瞄一眼身後站著的那尊大佛,今天反常的事情可不止這一樁,隻先記下來就是。
這邊結束,沈惜在文件上簽字,那邊包就已經有人送來放在床頭。門口的男人隻是往前走上兩步,空蕩的醫護室內,就一個閒人也無。
沈惜順著枕頭的弧度栽在床上,很平靜地望著他,等他先開口。
“你從哪裡要到的這張名片?”
勁瘦筆挺的身軀順著沈惜的方向俯下來,把東西塞進沈惜的手裡。指尖相觸時,指寒如冰,但沈惜明明記得,他的手放在頸後時,那股劇烈的灼熱感。
名片的紙張已經泛黃,上麵隻簡單地寫著人名和學校的地址,沈惜正是拿著這張名片找人,才被逃逸的赤暉劫走。
隻是名片上的地址,不是KTV,而是根本不存在的“春芽寄宿學校”,名義上,沈惜在學校住了三年,畢業的時候,所有的記憶消失一空。
沈惜的手指把玩著名片,很不在意地丟到一邊,名片是死的,結合之前種種,而眼前這個會喘氣的人,一定知道什麼。
“現在應該不重要了。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沈惜,來這裡,是想找人幫我回憶寄宿生活。”
沈惜禮貌性地微笑著,朝著柳玄明伸出手,但可惜,對麵的人不為所動,坐在床邊,淡淡開口:“什麼都不記得,安生地在H城,做個普通人不好嗎?”
在柳玄明的眼中,她的臉逐漸和幾年前的那個小女孩重合,記憶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三年裡的折磨和痛苦,就算是強大如他也不願再細細回顧,封印她的記憶和能力,將她送走,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普通人?
沈惜餘光瞥見外麵的窗口,那裡依稀晃過兩根稀疏的毛發,一把掀開剛包好的紗布,手戳向自己的傷口,打算按照失控時的記憶,重新在指尖生成一道血刃。
柳玄明果然動了,血刃還未成型,冰涼的手掌就攥上來,血珠順著交握的手掌流下,分不清是誰的。
沈惜臉上的笑意也儘數收乾,漠然地抽出手指,揪著柳玄明的衣領,挑釁地細細擦淨。
“普通人會莫名其妙失去三年記憶?會被人當成補藥追著啃?還是會這種自殘殺人的邪門法子?”
柳玄明將視線落在胸前的衣服上,並未生氣。隻是額角突突地跳,心頭煩亂。
長這麼大了,還是這麼不知輕重,倒是脾氣更勝從前。
她倔強地梗著脖子,即使麵色蒼白,依然眸色如炬,拉著柳玄明的手,按在心口,那裡有一道貫穿前後的傷口,藏在衣衫之下。
但如今,那顆被貫穿過的心臟,依舊跳動著。
“妖管局的檔案裡,沈惜不應該受過心臟貫穿傷吧。”
自打她知道記憶缺口的時候,就沒打算得過且過。相比心底終日墜著的不安,和頭頂可見隨時落下的懸劍,沈惜更願意選擇後者。
柳玄明無奈地按了按額角,放緩了聲音與她解釋。
“忘記一切,封印能力,是為了保護你。”
“按照我的性格,不管忘記多少次,我都會找回來。”
柳玄明撐在床邊,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但醫護層最儘頭的隔間中,忽然警報聲嗡鳴,緊接著,就有幾道人影朝著那邊奔去。
“柳隊!赤暉由於不明誘因發狂,實力異常增長,我的小隊實力偏低,無法做到阻攔。”
袁姐本來是等在門口彙報情況,這時候腰間的對講一直在響。現在醫護層裡,隻有柳玄明和她的小隊。
自己手底下的人什麼本事,袁姐心裡清楚。赤暉在半妖之中本身就實力頗高,狂化之後,實力又出現異常增長,她的人,就是拚了命也是攔不住的。
為了手底下人的命,她管不了什麼層級和身份,隻能在門口提醒。
“叫你的人避開,狐狸崽子自己知道朝哪來。”
柳玄明沒有想好怎麼“對付”沈惜,但總要把爛攤子解決掉,細心地掖好被角,站直身子的時候,又是那副肅殺冷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