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晶吃過晚飯後,又想起了姐姐的那個奇怪的電話來。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但是意漣當初是支持父親再婚的,所以也接受了自己和母親的存在。唯晶的親生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和母親離婚了,因此她也一直很渴望有一個父親。
現在的父親對她的確也很好,何況這裡又是豪門,她本來是該慶幸的。但是,自從開始在這個家生活,總有種這裡其實不屬於自己的感覺。而且,姐姐雖然接受了她,但是如果談到姐姐的親生母親,還是免不了尷尬。而且,姐姐有的時候對待她和母親,太過禮貌了些,反而感覺如同是在對待客人,而非家人。
而姐姐的那個電話,又是怎麼回事?唯晶當然沒辦法相信姐姐說的話,但是她就算要編造謊話,又為何要編得如此離譜呢?會不會是她神經失常了?可是聽她的話,又似乎很有條理,沒有語無倫次啊。
回到房間後,她關上門,一個人坐在床上思索了一會,終究還是不放心,於是拿起電話聽筒打算再給姐姐打一個電話過去。
而就在她撥下號碼的時候,忽然窗戶被一陣狂風吹開,桌子上她的大量畫稿全部都灑落到了地上。她連忙放下話筒去撿。
唯晶是一個人氣少女漫畫家,在動漫業尚在探索階段的中國內地,要成為一名成功的漫畫家是很不容易的。她從三歲時就酷愛塗鴉,十歲時就已經給漫畫雜誌投稿過,其畫風極其華麗唯美,就連許多看慣了日本漫畫的讀者都讚不絕口,然而她的劇情風格又能獨樹一幟,所以在中國漫畫界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
目前的她,已經和中國發行量最大的漫畫周刊《淩月》簽訂了十年的合同,正在長期連載一部名為《紅嵐》的超人氣少女漫畫。
她將所有的畫稿整理好重新放回桌子上,卻是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書桌前……居然坐著一個人,正背對著她!
“你……你是誰?什麼時候進來的?”
唯晶不斷地將身體向後挪動,然而這時候,那個坐著的人,身體也回轉了過來。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無法置信。
坐著的那個人……居然就是她自己!
唯晶昏了過去……
“唯晶,唯晶……”
輕柔的聲音呼喚著她,沉重的眼皮逐漸張開,那張一如往常微笑著的臉正麵對著自己的雙眸。她不會忘記這聲音,這臉,還有這笑容。
這隻會對她綻放的笑。
“慕鏡……你來了,不要離開……”
此刻她正躺在病床上,旁邊是父母焦慮的眼神。然而此刻唯晶的眼中,隻有這個男人。
他一直守護著自己,用那麼深情的眼神注視著她。
隻有十八歲的唯晶,是難以抗拒這份溫情的,何況慕鏡又是那麼英俊的一個男人,他在唯晶的麵前,出奇地溫柔,完全斂去以往在任何人麵前都不加掩飾的冰冷。
他握緊唯晶的手,作了個噓的手勢,說:“彆說話,沒有人看得見我。”
母親對醫生說:“她醒過來了,不要緊了吧?”
“嗯,隻是太過疲勞造成的,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唯晶當真憎惡著擋在她和慕鏡前的那個醫生,讓她不能好好地也注視著慕鏡。她更恨這一屋子的人在,讓她不能好好地向慕鏡傾訴。
但是他來了,因為他關心著自己。唯晶這樣想道,隨即也欣慰起來。
那個時候出現的另外一個自己,是幻覺也好,是夢境也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慕鏡又回到了她身邊。他不在的時候,她隻能在漫畫裡傾吐她的感情,她隻有用工作才能麻痹自己這份難熬的思念。她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不能再見到慕鏡,她還是否能夠活下去。
“媽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可以嗎?”
唯晶如同一隻可憐的小動物般閃爍著那雙動人的眸子,麵對這種眼神,任何人也拒絕不了她。母親雖然還是很擔心她,但既然她醒過來了,那也放下了心,也讓醫生們暫時離開了,反正床頭有呼叫鈴,如果有事的話隨時可以叫護士叫來。
門關上後,她整個人立刻撲倒了慕鏡的懷抱中。
“你終於來見我了呢……都一個星期了,我都沒能見到你……”
“還是老樣子呢,老是那麼瘦,多吃點東西吧。”慕鏡笑著撫摸著她的長發,柔聲說道:“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可能……我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
這句話讓唯晶的心一下跌倒穀底,她連忙緊抓住慕鏡,問:“你要去做什麼事情呢?如果需要我幫忙,我絕對會幫你,為了你我舍棄什麼都可以!求你……彆離開我……”
她已經不能沒有慕鏡了。
沒有人可以看見慕鏡,他可以輕易地進入上鎖的房間,他可以穿透人的身體,他有著一雙攝人心魄的紫瞳。但是,這都不重要,她愛上了慕鏡,從最初見到他便愛上了他。從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麵前,向她介紹自己的時候,她就發誓,她這一生不會再對彆的男人多注視一眼了。
從那天以後,她無時無刻都想著慕鏡,而他也隨時可以出現在她麵前。唯晶知道慕鏡不是普通的人類,她猜想他或許是精靈,是仙人,是一名神祗。
慕鏡隻告訴她,他有責任守護自己,不要她多問什麼。隻要她需要,他隨時可以守護在她身旁。當聽到他那麼說的時候,唯晶就明白到,他是自己命定的人。她一生也不願意離開他,她的喜怒哀樂全部被他牽引。
她喜歡買和他同一個牌子的手表,喜歡買他喜歡的顏色的衣服,他在她的家裡站過的地方,她每每都會凝視良久,並不斷打掃地煥然如新。她在日記裡記錄下自己的思念和愛,並如同珍寶一般鎖在抽屜裡。
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少女來說,她所心愛的男人就可以是她人生的全部。因為她的心和世界都太小,一個人,就可以充滿整顆心。
然而,對慕鏡來說,卻反而很矛盾。
“對不起……”
在說完這句話後,唯晶抱住的確切存在的身體遍消失了。她抑製不住這強烈的悲痛,就仿佛是身體的一部分被人割下了一般。
離開病房後,慕鏡再度睜開眼時,已經是在家裡了。
書房內,一個男子正站在書架前等候著他。
“慕鏡……你果然還在呢……太好了……”
“深槐……”
他並不向這個難以看透的男人走近,反而是抱著敵意看著他。
“你來是為了什麼?”
“諾索蘭公司不複存在了。我們,沒有敵對的理由了。不是嗎?”
“不,有。”
慕鏡搖了搖頭。他並不能忘記願姬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