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大門時,夜色已濃得化不開,隻有幾盞燈暈開昏黃的光,勉強在地麵鋪出斑駁的路。
冷卉循著微弱的光亮,一腳深一腳淺地摸黑走到自行車棚。
好在自行車棚裡安裝有電燈,不然,自己是哪輛自行車都看不清。
本以為車棚該空無一人,轉身時卻撞見一道挺拔的身影。
冷卉開鎖的動作一頓,凝神打量,昏黃的光影裡,那熟悉的溫和眉眼逐漸清晰,才反應過來是傍晚見過的淩醫生。
冷卉頓感意外,“淩醫生也這個時候才下班?”
李依雲雖是淩醫生送進急救室的,但動手術的卻是婦產科的女醫生。
淩川這時也注意到冷卉,隨即認出她是下午那位患者的家屬,便先收回開車鎖的手,朝她溫和地點了點頭。
“天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沒人陪你嗎?”
七十年代的城市,基建本就薄弱,路麵坑窪、照明不足是常事,治安環境也相對複雜。
晚上要是一個人走夜路,尤其女孩子,是極為不安全的事情。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冷卉推著車往外走。
其實今天能等這麼晚才回去,本就是意外。
如果不是遇上李依雲,天黑前她早就到家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醫院,昏黃的路燈兩個人的影子勻速移動。
冷卉往後瞥了眼,發現淩川始終綴在後麵,於是有意放慢速度,等兩人並排騎行了。
她才好奇地問道:“淩醫生也住在這邊?”
淩川的自行車速度隨著冷卉放緩而自然地放緩。
他側過頭,嘴角勾起一點溫和的笑意:“沒住這邊,今天太晚了,你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我回了家也沒事,閒著也是閒著,正好送你一段路。”
冷卉:“......”
該不該說這男人的品德高尚,還主動送女孩子回家。
這種事放在末世,比在廢墟裡撿到完整的罐頭還稀罕。
“淩醫生平時對女患者或女患者的家屬都這麼好嗎?”
昏暗的光線揉碎了淩川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聽他平靜地說道:“你就當我這人愛操心。小時候我奶奶說過,這人啊,一旦愛操心,就有操不完的心。”
冷卉聽了眼底先染上幾分笑意,隨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覺得你奶奶說的對。”
連患者家屬的心都要操,那可不是操不完的心麼。
晚風把對方銀鈴般的笑聲吹了過來,淩川嘴角也不由地跟著翹了起來。
隨著騎行越走越偏,淩川握著車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
他實在沒料到冷卉會住這麼偏,進了巷子連路燈都沒了。
唯一能照亮前路的是兩邊房子傳來的微弱燈光。
心底忽然生出幾分慶幸,還好今晚沒任由她獨自回家。
這地方黑得連路都快看不清,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實在太懸了。
“淩醫生,您全名叫什麼?”
走在前麵的冷卉突然開口問道。
主要是看他儘職儘責地送她回家,自己不可能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淩川。”
“哦,淩川......川?!”
冷卉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推著自行車一起栽進路邊的水溝裡。
淩川沒想到冷卉聽到他的名字會反應這麼大。
他眉頭微蹙,語氣裡滿是狐疑:“你認識我?”
“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