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卉停下腳步，目光掠過廟簷下垂落的斷木、牆角瘋長到齊腰的雜草，連地磚縫裡都鑽出了枯黃的雜草。
她好奇地問道：“這就是你們的大本營？”
瘦高男人搓了搓手，語氣帶著點無奈：“沒辦法，條件是簡陋了點。但我們從鄉下收上來的這些雞鴨，要是直接運進城裡，太容易惹人注意。把它們暫時放在半山腰這破廟裡，就算吵得翻天，也沒有人會往這邊來。”
瘦高男人的小弟進去很快將一個雞籠抬了出來。
“姑奶奶，你看怎麼綁？是捆住腳吊在自行車後座，還是將籠子一起綁在後座？”
“把雞籠一起綁在後座，正好回去給我關幾天雞。這幾隻雞加雞蛋一起多少錢？”
“按黑市的價格，雞是一塊錢一斤，雞蛋是一毛錢一個。六隻雞我們早稱過了，一共是二十一斤，那就是二十一塊錢。雞蛋是五十個，也就是五塊錢。給您一塊錢優惠，算二十五塊錢吧。”
冷卉沒有和他們討價還價，直接掏了二十五塊錢。
銀貨兩訖，冷卉將雞蛋籃子掛在車把手上，臨走之前，轉頭對他們道：“過幾天如果還有貨，你們照樣可以直接送去家裡，這段時間家裡人多，消耗大。”
“行，您這麼爽快，我們想辦法去鄉下弄點土貨就給您送去。”瘦高男人答應下來。
冷卉離開半山腰，沿著土路一路往山下走，自行車後座的六隻雞，時不時咯咯叫兩聲，路上倒不寂寞。
“冷卉同誌，好久不見。”
市百貨大樓前的馬路邊，一輛吉普車靜靜停著。冷卉騎著自行車剛從它旁邊經過，裡頭突然探出個腦袋，朝她揮了揮手。
“嗬！雷廠長，好久不見！您今天怎麼有時間出來逛百貨大樓？”冷卉說著，側頭看了眼百貨大樓人來人往的大門口。
雷愛軍玩笑道：“我哪天都挺閒的，不及冷卉同誌忙。”
冷卉嗬嗬笑了笑，如果是這樣聊天，那這天沒法聊了。
雷愛軍推開車門走下車，問道：“聽說你媽生了？生了弟弟還是妹妹？”
“生了弟弟。”冷卉沒想到她媽生了孩子才沒兩天，就連機械廠都傳了去。
“恭喜啊，沒想到宋高朗那小子也有兒子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這心裡頭為他感到高興，必須得親自過去，當麵道聲‘恭喜’。”
說著，雷愛軍拍了拍自行車後座的雞籠子，數了數裡麵的雞，“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從一個朋友那兒弄來給我媽補身子的。”
“你這份孝心實在可嘉，你媽沒白疼你。”
兩人正說著話，蘇又琴和晉鵬提著網兜出了百貨大樓，朝吉普車走了過來。
蘇又琴將網兜放進車裡，圍著冷卉轉了一圈，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眼裡全是讚賞：“這不是卉卉嘛！才一段時間沒見，瞧這模樣，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冷卉眼睛彎成了月牙，語氣輕快道：“哪有蘇科長說得這麼好呀，倒是您，是越來越有氣質了，我還得多跟您學習呢。”
蘇又琴聽了，眼底笑意更濃，語氣帶著幾分打趣又不失真誠：“我可沒誇大其詞，不信你問問他們。這麼好的姑娘，真是越看越讓人喜歡，以後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冷卉唇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著，連眉眼都帶著幾分鬆馳，可當眼角餘光不經意掃過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時，那抹笑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微微一滯便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