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急促又沉悶的砸門聲打破了夜色下的寧靜,冷卉被吵得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眼都沒睜,下意識地伸手將身邊熟睡的小寶往懷裡攏了攏。
沒過多久,臥室的門被敲響,楊春花的大嗓門穿透門板傳了進來:“卉卉,琳姐,你們廠的司機同誌來啦,在外頭等著呢!”
唐琳披起棉衣下了床,打開臥室的門,“怎麼回事?”
坐在沙發上的司機趕忙站了起來,“唐副廠長。”
唐琳沒想到司機就坐在客廳,反手把後麵的臥室門關上,攏了攏頭發,再次追問:“這麼早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會兒外麵還沒天亮,唐琳看了眼時間才五點。
“是後勤科的小陳,他出了車禍,人已經被送往下麵的縣醫院,廠長讓我過來叫上冷助理,讓她跟著我們一起去和平鎮,把我們廠那輛摩托車開回來。”
唐琳眉頭微微皺起,並沒說什麼,返回臥室把冷卉叫醒,“起來了,你跟著司機去趟和平鎮,把摩托車騎回來。”
冷卉被強行叫醒,整個人都是懵的,“騎摩托車?小陳那小子真出事了?”
“具體的情況我並不清楚,你趕緊起來,彆讓司機久等。”
被窩外麵太冷,唐琳脫掉棉衣趕忙鑽進被窩裡,身上才感覺暖和了。
冷卉放開懷裡軟乎乎的小寶,一骨碌地坐起身。
這個年代冬天的清晨是真的冷,有條件那真是要穿毛衣、毛褲、毛襪子才保暖。
冷卉也不例外,全身裹成了粽子。
跑去衛生間簡單洗漱完,這才抓起頭盔羊毛手套跟在司機身後快步出了門。
車子在青磚灰瓦的巷子裡左拐右拐,冷卉瞧著街麵熟悉的供銷社,壓根不像出城的路,便扭頭問開車的司機:“這是去哪兒?”
司機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時刻注意著車燈前麵的路況,“去接小陳同誌的家人。”
冷卉:“......”
去接小陳的家人沒耽擱多久。
想來是家裡早收到了消息,車子剛停在巷口的老槐樹下,院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
小陳的爸媽、哥哥弟弟手扒著車門都想往上擠。
“彆擠,隻能去三個!”司機趕忙出聲提醒。
要不是車廂就這麼點地方,真能把全家都塞進來跟著往縣城趕。
最後坐上車的是小陳的父母,以及他大哥。
冷卉看著陳母那紅腫的眼睛,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陳母扒著車窗,看著外頭飛快倒退的歪脖子老榆樹,一想到生死不明的兒子,眼淚唰地就又湧了出來。
她捶著大腿哭嚎起來,“我那苦命的兒呀!”
陡然耳邊炸響,不說冷卉,就連前麵的司機都被她嚇了一跳!
“在廠裡,你就是那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啊!廠裡的苦活累活全讓你乾了,還沒落著個好,你這出事讓我們這當爹娘的怎麼活啊!兒啊!你這是在剜爹娘的心頭肉啊!”
要不是眼下這生死未卜的揪心場景,冷卉真想當場給他鼓個掌——
你瞧這唱做俱佳的勁兒,陰陽怪氣的腔調拿捏得死死的,哭喊聲抑揚頓挫,那叫一個聲情並茂。
不知情的瞧見了,指不定還以為她死了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