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蒙仲轉頭對趙主父說道:“趙、燕、宋三國瓜分齊國後,趙國可將後續的戰爭交給燕國,使趙國能專心麵對秦國,縱使秦國與趙國盟約破裂,趙國亦無從畏懼。此後,趙國可聯合魏韓兩國抗擊秦國,而以宋國遏製楚國……”
趙主父與蘇代一言不發,聽著蒙仲侃侃而談,雖然蒙仲對於各國的虛實其實並不是很清楚,比如說,宋國未必擋得住楚國,但大抵的思路,趙主父是認可的,畢竟在他眼裡,他與宋王偃的盟約才是最最可靠的,哪怕蒙仲的思路其實存在漏洞,但趙主父還是願意去嘗試,隻因為他信任宋國。
“蘇先生對此子的觀點有何評價?”趙主父指了指蒙仲笑著對蘇代說道。
蘇代上下打量了幾眼蒙仲,舔舔嘴唇遲疑了片刻。
原因很簡單,因為蒙仲反駁他的那些觀念都很客觀,很有道理,這讓他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忍不住問道:“這位小兄弟何許人也?”
見此,趙主父便笑著代蒙仲介紹道:“此子乃莊子、惠子的弟子,蒙仲。”
聽聞此言,蘇代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過他的反應與先前大多數人都不同:“小兄弟是惠子的弟子?難怪難怪……”
似乎在蘇代的心目中,惠子(惠施)的地位還要高過莊子。
這也難怪,畢竟惠施曾擔任魏國國相幾十年,「合縱伐秦」最早就是由惠盎提出來的,蘇代的兄長蘇秦能說服諸國合縱抗秦,惠施在這件事上功不可沒。
而相比之下,莊子隻是隱居在宋國的一位大賢,雖然名氣很大,但在蘇代心中,未必有惠施那樣的地位。
“不不,在下並非是惠子收的弟子,而是由我的老師莊子代收,並且也隻是學到了一些名家的皮毛而已。”見蘇代似乎有所誤會,蒙仲連忙解釋道。
蘇代這才釋然,對蒙仲說道:“早些年我跟隨我兄遊說諸國而途經魏國時,曾惠相有過一番接觸,這才知惠相博覽群書,真乃天下奇才……可惜為張儀逼迫。”
說著,他便開始講述當時的經曆,他聊到了惠施,也聊到了張儀、公孫衍、田需等人,皆是曾擔任過魏國相位的人。
而在此期間,趙主父也詢問了蘇代的兄長蘇秦現如今的情況,畢竟作為張儀的同門師兄,作為跟惠施、公孫衍等人齊名的縱橫家,蘇秦自被趙肅侯責怪而離開趙國前赴燕國之後,從此就再沒有什麼音訊。
在聽到趙主父的詢問後,蘇代臉上露出幾許莫名的笑容,說道:“家兄現如今在齊王(田地)身邊作為客卿……至於近些年做的最大的幾件事嘛,即是讓齊王修葺了齊宣王的陵墓,又修繕了幾座宮殿,嗬嗬嗬嗬……”
看著在那自說自樂的蘇代,蒙仲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隻是讓齊王修砌了先王的陵墓,且修繕了幾座宮殿,這算什麼大事?
而此時,卻見蘇代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趙主父,此番我受齊王之命前來求和,願割讓高唐、平原幾邑,使大河以北儘歸趙國……”
趙主父搖搖頭說道:“恕我不能接受。”
聽聞此言,那蘇代也不惱怒,平靜地說道:“在下已施展渾身解數,可惜仍無法勸阻趙主父,留此無益,就此告辭。”
說罷,他不顧趙主父的挽留,就此離開。
看著蘇代離開的背影,蒙仲心中升起了一個疑惑。
他感覺,蘇代的遊說有點虎頭蛇尾,開頭危言聳聽,以至於蒙仲還以為會跟此人有一番辯論,沒想到此人根本不反駁他提出的那些觀點。
而最最讓蒙仲感到奇怪的,就是蘇代在提到他兄長蘇秦最近在齊國的狀況時,那堪稱反常而詭異的笑容。
就在這時,帳外轉來了士卒的通報:“報!邯鄲有急信至!”
聽聞此言,趙主父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喚入了士卒,收下了那封竹簡策略掃了兩眼。
旋即,他的麵色頓變。
見此,蒙仲好奇問道:“莫非邯鄲發生了什麼事?”
“不。”
趙主父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這是富丁從魏國送來的急信……上麵寫到,魏王嗣過世,「太子魏遫」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