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是軟而無力的,大腦也覺得暈眩,仿佛缺氧。
我被他們扶坐在椅子上。
“來先喝杯水。”
醫生幫忙倒了一杯水過來。
我淺酌了一口。
“最壞的結果呢?”
我開門見山直問。
“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平安度過前三天72小時觀望期直接醒過來。
最壞的結果……就和電視劇裡麵說的植物人一樣,長久以往隻能在病床上生活,隻留一口呼吸。
當然也有可能會發生奇跡,也有植物人清醒過來的例子。
就是有一點,維持植物人生命體征需要不少錢,很多人都不會選擇……”
“先等這三天過了再說。”
我開口道。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突然就有力氣的,很奇怪。或許我是下意識不想聽他接下來會說什麼。
我隻想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性。
我要他醒過來。
我要他好好的活著。
“對!”醫生也有點兒怔愣,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迎合我的話:“一切等這幾天觀察下來看。”
“小王肯定會沒事,小王這麼好的一個人,菩薩一定會保佑他的,保佑他平安無事,保佑他順利度過風險期。”
阿姨在一旁說。
我輕輕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跟醫生谘詢進病房看他的事兒。
他讓護士帶我換上無菌服,幾分鐘後,我終於進入王浩所在的病房。
每一步都像是在頂著千斤頂走,沉重,卻又是有希望的光點在前頭指引的。
王浩。
你終於回來了。
我終於走到他病床前,從層層紗布中看見他並不完整的臉。
露出來最多的就是鼻子和嘴巴的部分,可鼻子上也有好幾道紅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刮蹭到的,又好像是被利器劃傷。
我把手伸過去,想摸,又害怕弄疼他,可他臉上就沒有好的地方,手也是傷痕一片。
在沒有信號也沒有方向的深山老林中,他沒有多餘吃的,喝的。
隻有蚊蟲和險要的地勢。
隻有窮凶極惡的歹徒。
隻有隨時可能會令人致命的有毒氣體。
或許,還有隨時蹦出來的我們並不知曉的野獸等等。
他這些天過的是什麼日子,從表麵就能看得出。
我眼眶鼻子一熱一酸,實在是受不了了,眼淚直淌。
我想抱著他,想趴在他身上,又害怕驚擾他,又怕不小心讓他傷很重。
隻能克製的蹲下來輕抓著他手臂,一聲又一聲的喊他。
“王浩。”
“王浩。”
“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你肯定能聽得到對不對?你隻是特彆特彆累,所以現在沒力氣說話,你想休息對嗎?
沒關係,你聽我說就好了。
王浩,你回來了,回到我和孩子的身邊了。”我一邊對他說著話,一邊把我在寺廟中求來的福給他掛在手腕上,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結:“真好看。
本來這個福是打算在你出行之前給你的,不過現在也算是用上了,這是我在寺廟求來的,你和孩子都有,寺廟裡的人說,隻要拿到這道福,你和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的。”
“這些天你受累了。身上的傷也很疼嗎?
看這樣子應該很疼,我幫你吹吹,吹一吹就不疼了。等你醒來,兩個孩子又大了一點,等他們順利出生,到時我們一起帶,把他們帶長大,聽他們喊第一聲爸爸和媽媽,我讓孩子們也幫你吹吹,他們應該比我吹的更有效。
那樣你就不疼了,對嗎?”
“王浩,醫生說,隻要你平安度過72小時的安全期,隻要你在來之前睜眼醒過來就沒事。
我知道你很累,也知道你肯定也怕過,但是無論如何,你現在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能不能看見我和孩子的份上少睡會兒?
我一定不吵你,我不吵你,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在那之前一定先醒過來?
王浩,如果你聽到我的話,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我攢了好幾天的話還沒和你說,對了,你不在時我還把你的廠子搞得什麼也不是了,現在直接一團亂。
你那個地方好難管理的,又遠,又麻煩,而且老方和其他員工都不願意走,我又管理不好,指不定哪天他們就吃不上飯挨餓了,所以呀,你要早點醒過來,你得重新給大家把場子撐起來,給他們一碗飯吃才行。
沒有你我們根本無法前行。沒有你,我們步步難行。
你也不會忍心的,對不?”
我也不知道自己和他說了多久,隻是說著說著眼淚就乾了,也沒有太重的悲傷情緒,好像習慣了似的。
直到醫生告訴我要出去了我才一下子又感覺到抽離之痛。
我沒走,我依舊在醫院陪著他,哪怕不能進去。
“其實你現在這樣毫無意義,因為這兒有我們的人守著,還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又來,又不是鐵打的身子,你還懷著孕呢。”
而我隻是很堅定自己的想法:“謝謝,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放心吧,我不會給醫院增添麻煩的,我就在這兒看著。”
後來阿姨給我送吃的,偶爾也會在這邊陪我坐上十幾二十分鐘,但還是以孩子為主,差不多就回去照顧孩子們了。
這是王浩術後昏迷的第三天。一開始我還和之前兩天沒什麼不同,一個勁兒隻和他說說話,談談心。
隨著醫生護士進來次數多了,72小時時間也所剩不多,我整個人開始不受控製的心慌失控。
即便一遍遍告訴自己平靜點,讓自己相信他。
可時間一直滴答滴答的在我腦海中在我心裡響著,催促著。
還剩最後兩個小時。
最後一小時。
我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於是什麼也不管了,居然開始威脅他。
你抓著他的手放在小腹,我惡狠狠和他說:“王浩,你要是不聽話,再不醒,我就帶著你的孩子改嫁,我找個家暴又缺德的那種,讓你的孩子管人渣叫爹!”
突然,那隻手手指輕輕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