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灑下一地碎金。
年輕侍衛身姿挺拔,單膝跪地,他低著頭,眼神中滿是恭敬,等候著眼前這位老人的指令。
李承乾目光柔和又帶著幾分感慨的落在年輕侍衛身上,旋即輕輕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起來吧。”
李承乾的聲音帶著歲月的厚重感,“你們的父輩,為了這江山社稷,為了朕,在沙場上衝鋒陷陣、九死一生,硬生生用鮮血和性命,打拚出了這萬民安居樂業的乾武盛世。”
他微微眯起眼,望向遠方,語氣中多了一絲不忍,“如今,我又怎能忍心讓你們這些孩子,再步父輩的後塵,為我一個老頭子去冒生命危險呢?”
說罷,他抬起手,輕輕擺了擺,示意侍衛起身。
“都起來吧,去通報你們現在的陛下,就說我來了。”
李承乾神色平靜,年輕侍衛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多年的訓練讓他迅速壓下情緒,利落的起身,轉身疾步離去,腳步聲在空曠的廊道中漸漸消失。
此時,兩儀殿內靜謐得近乎壓抑,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李璟祐坐在那張彰顯著無上權力的太師椅上,當聽聞先帝在宮門外的消息時,他手中正把玩著的一枚玉佩“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他猛地站起身,雙眼瞪大,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些日子以來,無數個夜晚,他在寢宮內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上演著父皇可能采取的種種報複場景。
他太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了,秦如召,那位跟隨父皇南征北戰、屢立戰功的將軍,舉鼎而亡。
薛仁貴,大唐的戰神,邊疆的守護神,也倒在了他的算計之下,還有乾武一朝那些忠心耿耿的官員們,或被罷黜,或被流放,朝堂被他攪得翻天覆地。
父皇此時心中對他的恨意恐怕已如熊熊烈火,足以將他吞噬。
他曾設想,父皇會在江南,憑借著當地的富饒資源和人脈,振臂一呼,集結起一支精銳之師。
會在天下人麵前,痛斥他的忤逆與罪行,讓天下人都對他口誅筆伐,甚至會聯合四京的勢力,從四麵八方將他圍困,讓他無處可逃。
為了應對這些可能發生的危機,他日夜謀劃,調兵遣將,加固城防,拉攏朝臣,自以為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可此刻父皇卻以這樣一種平靜又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現,沒有千軍萬馬,沒有刀光劍影,就這麼站在了宮門外。
即便他已然手握重兵,穩坐皇位,朝堂上下皆對他唯命是從,但麵對父皇,他的內心深處還是不可抑製地湧起了一陣強烈的恐懼,那是源自心底最深處對父親的敬畏和心虛。
“江流兒,走,去太極殿,讓他來。”
李璟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儘量保持平穩,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江流兒站在一旁,聽到這話,不禁抬眸看向他,眼中滿是擔憂。
“陛下,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先帝駕崩的消息,我們早已昭告天下,如今要是讓先帝在太極殿現身,文武百官豈會不知先帝還在世?”
“一旦消息傳開,這朝堂內外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人心惶惶啊。”
江流兒小心翼翼的勸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憂慮。
李璟祐目光一凜,看向江流兒,沉聲道:“無妨,沒人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