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潑墨般將贛江染成深沉的黛色,滕王閣飛簷上的銅鈴在江風中發出細碎而悠遠的聲響。
閣樓內,燈火通明,數十盞鎏金宮燈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燭火搖曳間,在雕梁畫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閻伯嶼身著金絲繡著雲紋的錦袍,在廳內來回踱步,袍角掃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輕響。
案頭那篇未完成的《滕王閣序》,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團跳動的火焰,每看一眼,都灼燒著他的目光,令他內心焦躁不安。
周圍的老學究們圍坐在一張古樸的檀木圓桌旁,他們皆是白發蒼蒼,白須在燭火下微微顫動,手中的折扇早已停止了搖動,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期待。
時不時,有人發出幾聲歎息,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此字一日不定,這篇奇文便一日不完整啊。”
一位老學究捋著胡須,喃喃自語道,話語中滿是遺憾焦急。
當孟常跌跌撞撞衝進閣樓時,夜色已深。
他一路狂奔而來,冠帶歪斜,狼狽不堪。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浸透了束發的青巾,玄色廣袖也沾滿了塵土,還在微微地顫抖。
他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門框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如拉風箱般起伏不定,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字……來了!”
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卻瞬間打破了閣樓內的寂靜。
閣內眾人頓時如被點燃的爆竹,紛紛圍攏過來。
老學究們伸長了脖子,眼睛瞪得滾圓,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年輕書生們則踮起腳尖,恨不得直接從人群頭頂看過去,嘴裡不停地催促著:“到底是什麼字?快說!”
“急煞人也!”
眾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像一鍋沸騰的水,將整個閣樓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孟常攤開手掌,卻隻是大口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
閻伯嶼擠到近前,疑惑的盯著女婿的手掌,隻見那掌心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他皺起眉頭,滿臉的不解,不停的揮手,示意孟常快些解釋。
周圍人的急切情緒也達到了頂點,空氣仿佛都要被這焦灼的氣氛點燃。
終於,孟常緩過氣來,他咽了咽唾沫,聲音還有些顫抖:“字,就在我的掌心!”
眾人齊刷刷的再次看向他的手心,卻都是一臉茫然——手心上空空如也,連半道墨跡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字跑了?”
孟常盯著自己的手掌,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仿佛丟失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的雙手開始微微發抖,身體也有些搖晃。
周圍的文人也都傻了眼,一時間,閣樓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這個空缺的字,就像一根細細的銀針,不斷地挑動著他們的心弦,又像一隻頑皮的小貓,用爪子一下下地撓著他們的心,讓他們坐立難安。
老學究們不停的搖頭歎息,喃喃自語:“這個字填不上,老夫以後進了棺材,都閉不上眼睛啊!”
“孟學士,你的手心是空的啊!什麼都沒有啊!”
一位年輕書生忍不住喊了出來。“怎麼會是空的啊!”
“這個字急死老夫了!到底是什麼字!”
“孟學士,要不你再跑一趟,再去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