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瞳孔微縮,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
他彎腰撿起半塊嵌著沙礫的麵餅,麵餅邊緣還留著孩童啃食的齒痕,這說明撤離是如此的倉促,連食物都來不及帶走。
遠處傳來工部工匠調試鐵軌的叮當聲,在這死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卻更襯得這座“新城”詭異莫測。
他想起了蘇定方以前說過的話。
“阿拉伯無空城,每寸土地都可能藏著致命陷阱。”
“傳令下去,全軍原地紮營。”
裴行儉將麵餅碾碎在掌心,沙粒混著麵粉簌簌落在城牆垛口。
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沒有一絲慌亂,“命斥候以五人為一組,攜帶信鴿向東北、西北、西南三個方向偵查,務必在日落前探明三十裡內的水源和駐軍痕跡。”
“所有偵查隊每隔一個時辰放飛信鴿報信,若逾期未歸,立刻派人搜尋。”
他轉身時,玄甲披風掃過斑駁的箭孔,揚起一陣沙塵,“另外,讓隨軍畫師繪製詳細城防圖,重點標注地窖、暗渠和排水口。”
“同時,在城牆四周挖掘壕溝,布置拒馬,以防敵軍突襲。”
夜幕降臨,石國城牆上的孔明燈次第亮起,如同一顆顆璀璨的星星點綴在夜空中。
裴行儉在中軍大帳鋪開西域輿圖,案上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燭火搖曳間,地圖上蜿蜒的紅線仿佛活過來的巨蟒——從新疆道到西藏道,兩千公裡的戰線如同一根繃緊的弓弦,而阿拉伯人放棄的這些城池,是想要引唐軍深入。
“將軍,這是今日收集的情報。”
參軍抱來厚厚一摞竹簡,最上麵的羊皮卷還帶著大漠的燥熱氣息。
“據商隊所言,阿拉伯聯軍在設拉子集結了二十萬精銳,其中包括拜占庭的重裝騎兵和波斯的戰象軍團。”
“他們還從埃及調來了擅長沙漠作戰的貝都因騎兵,據說這些人能在沙暴中辨彆方向,神出鬼沒。”
“不過可信程度不高。”
裴行儉的目光落在輿圖上的幼發拉底河,那裡蜿蜒曲折,如同一條藍色的絲帶。
它不僅是阿拉伯帝國的命脈,更是穆阿維葉絕不會輕易放棄的防線。
河岸兩側分布著大片的綠洲與商路重鎮,一旦控製這裡,進可攻退可守。
他突然想起出發前李治在太極殿的囑托:“朕要的不是一場勝仗,朕要讓西方諸國三百年不敢東望!”
“最好,能將他們全部亡國!”
這句話在他耳邊回響,堅定了他的決心。
沉思片刻後,他拿起朱砂筆,在地圖上幾個關鍵位置重重標記,“傳令下去,加快鐵軌鋪設速度,優先多連接石國與疏勒。”
“同時,在沿途建立儲糧據點,每處據點必須儲備可供萬人三月食用的糧草。”
另外,抽調五千工匠,在綠洲附近挖掘水井,確保水源供應。”
“阿拉伯人既然留下空城計,我們就慢慢占領,每到一處,鋪設鐵軌,排除有毒水源,徐徐前進。”
與此同時,大馬士革的王宮內,燃燒的沙盤映照著穆阿維葉陰沉的臉龐。
代表大唐軍隊的紅色琉璃珠達阿拉伯邊境,卻在撒馬爾罕前停滯不前。
哈裡發抓起一把香料撒入火中,濃煙升騰間,仿佛看到了裴行儉緊鎖的眉頭。
火焰映照下,他的臉龐忽明忽暗,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