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在穿堂風中搖曳,將楚暮雲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牆上。
錦衣衛千戶陳遠匆匆趕來,披風上還沾著泥點,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鎮撫使,如今要怎麼辦?案子查不下去了。”
“我們把縣城翻了個底朝天,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張家人的蹤跡。”
“所有與張家有關的人,要麼失蹤,要麼一問三不知。”
“綢緞莊的賬房被人割了喉,屍體就扔在護城河下!”
另一名錦衣衛也上前彙報,聲音發緊:“而且,我們在搜查張家產業時,發現所有的賬本、契約都被燒毀了!”
楚暮雲坐在太師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指節捏得發白。
燭火在他臉上搖曳,映出忽明忽暗的陰影,仿佛有無數張扭曲的麵孔在他臉上浮現。
“張家人嗎,自然是有的,該有的罪證,我這裡也都有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如今來問一問,不過是想要看看,人性到底能惡到什麼程度。”
陳遠滿臉疑惑,忍不住問道:“鎮撫使,既然有了罪證,我們為何不抓人?”
“想當初,我們錦衣衛辦案,雷厲風行,隻要有懷疑目標,哪怕沒有證據,也能先拿下來查問。”
“先斬後奏,那是皇權特許。”
“可如今……”
他頓了頓,眼中滿是不甘,“自從王指揮使上位後,我們錦衣衛遠遠不如當初張指揮使在任時那般威風,就連您做事,也這般瞻前顧後,這到底是為何?”
楚暮雲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木窗。
冷風卷著霧氣灌進來,熄滅了幾盞油燈。
他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良久才開口:“不一樣的,小子,你啊,還是年輕了一些。”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這次我們要抓的,是不良人。”
“不良人?”陳遠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覺的按上刀柄,“可是鎮撫使,我們錦衣衛也是為陛下效力,為何要怕他們?”
楚暮雲轉過身,看著陳遠,眼中燃燒著壓抑的怒火:“不良人是陛下一手扶植起來的,專門為陛下探查隱秘、鏟除異己。”
“在陛下心中,他們的地位遠比我們錦衣衛重要。”
“我們錦衣衛,比起他們,就像是後娘養的。”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以為現在還是當初呢?先斬後奏的權力,早已不在我們手中。”
“如今陛下對不良人愈發倚重,他們行事囂張,朝中不少大臣都敢怒不敢言。”
“你看看王指揮使,現在都開始當甩手掌櫃了,就是因為深知其中厲害,不想卷入這趟渾水。”
“上個月,北鎮撫司的李百戶不過多問了幾句,第二天就溺死在自家的浴桶裡,屍體上全是針孔!”
楚暮雲走到陳遠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大得讓陳遠微微發疼:“所以,這次我們捉賊一定要捉贓,證據必須確鑿無疑。”
“一旦輕舉妄動,不僅案子辦不成,還會連累兄弟們,甚至可能給整個錦衣衛帶來滅頂之災。”
“你,明白了嗎?”
陳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依然燃燒著不甘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