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拿著奏折,語氣裡滿是不屑,“依臣看,他哪是守邊疆,分明是想擁兵自重!”
李隆基撚著棋子,漫不經心地問:“哦?祿山可有異心?”
“這……”
楊國忠一時語塞。他恨安祿山,不僅因為對方不把他這個新相當回事,更因為安祿山的軍功與寵信,早已蓋過了他。
可要說安祿山謀反,他拿不出實證,隻能含糊道:“臣觀其行事,驕橫跋扈,恐非忠臣。”
李隆基笑了起來,輕輕敲了敲棋盤:“你又多疑了。”
“祿山是朕的乾兒,性子直爽,對朕忠心耿耿。”
“去年他還為朕跳胡旋舞呢,那麼胖的身子,轉得比誰都快,可見一片赤誠。”
李隆基揮了揮手:“準了。祿山守邊辛苦,多點兵馬也是應當的。”
楊國忠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退下。
他回到府中,越想越氣,隨即召來親信:“去,給我盯著安祿山在京的眼線,抓幾個小辮子,我倒要看看,他能囂張到幾時!”
可安祿山早已在長安布下了天羅地網。
他的商隊往來於東西兩市,明麵上販賣皮毛、玉石,暗地裡卻打探消息。
他賄賂的宦官,每日在李隆基耳邊吹風,說儘他的好話。
甚至連禁軍裡,都有他安插的人。
楊國忠的小動作,很快就傳到了範陽。
“楊賊想動我?”安祿山將密信狠狠摔在地上,帳內的將領們個個怒目圓睜。
這些年來,他們跟著安祿山南征北戰,靠著朝廷的賞賜和邊境的掠奪,早已積累了萬貫家財,安祿山就是他們的搖錢樹,誰動安祿山,就是動他們的根基。
“我看不如反了!”副將何千年猛地拍案,“我等擁兵二十萬,戰馬數萬,怕他什麼楊國忠?直搗長安,讓那姓李的皇帝退位……”
“住口!”安祿山喝止了他,眼神卻閃爍不定。
反?他不是沒想過。
可李隆基對他的恩寵,是實打實的——金券免死,高官厚祿,甚至允許他自由出入宮禁。
這份恩寵像一根韁繩,既讓他得意,又讓他猶豫。
“再等等。”安祿山緩緩道,“等我把朔方的兵也調過來,等長安的防衛再鬆懈些……”
他頓了頓,看向帳外那片遼闊的草原,“等冬天來了,河冰凍實了,咱們再看。”
此時的長安,依舊沉浸在“開元盛世”的餘暉裡。
李隆基下令擴建華清宮,用藍田玉鋪地,用南海珍珠裝飾梁柱,隻為與楊貴妃冬日取暖。
各地的貢品源源不斷地湧入京城,絲綢堆成了山,糧食多得發黴,可沒人注意到,河北的農田早已因連年征兵而荒蕪,關中的糧倉也在一次次奢靡的宴飲中漸漸空虛。
有老臣忍不住進諫,說邊鎮兵力過重,恐生禍端。
李隆基卻斥道:“朕在位四十餘年,四海升平,百姓安樂,何來禍端?你們是老糊塗了!”
說罷,便轉身去了梨園,與樂師們編排新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