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命令一下,軍中頓時一片混亂。
新兵們本就惶恐,聽聞要棄城而逃,更是亂作一團。
有人扛著糧草狂奔,有人丟了兵器隻顧逃命,甚至有小隊士兵趁亂搶掠百姓。
高仙芝見狀,親自提劍立於路口,看到一個潰兵拖著民女的包裹逃跑,他大喝一聲,縱馬追上,一劍將其斬於馬下:“臨陣潰逃、劫掠百姓者,斬!”
血濺在雪地上,紅得刺目。
混亂的士兵們瞬間安靜下來,高仙芝勒馬立在路中,聲如洪鐘:“我等撤退,不是逃命,是為守住潼關!潼關在,長安在。”
“長安在,家國在!誰再敢亂,這就是下場!”
他的目光掃過隊列,那些跟著他征戰過西域的老兵紛紛拔刀響應:“願隨將軍死守潼關!”
封常清忍著傷痛,指揮親兵整理隊伍,將散落的士兵重新編隊。
他對高仙芝道:“我帶三千人斷後,你率主力先走。告訴弟兄們,潼關是咱們最後的屏障,不能丟。”
高仙芝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微紅:“保重。”
這場撤退終究還是付出了代價。叛軍追兵咬住了唐軍的尾巴,在靈寶穀設下埋伏,斷後的三千士兵幾乎全軍覆沒。
封常清身中三箭,被親衛拚死救出來時,已是昏迷不醒。
當他再次睜開眼,已躺在潼關的城樓上,高仙芝正用烈酒為他清洗傷口。
“我們……到潼關了?”封常清虛弱地問。高仙芝點頭,指著窗外的雄關:“到了。這潼關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叛軍來了,咱們就在這兒跟他們耗。”
潼關的城牆依山而建,高達數丈,城外是陡峭的黃河峽穀,確是天險。
高仙芝與封常清立刻組織士兵加固城防:修補城牆、挖掘壕溝、囤積糧草,甚至將城外的民房全部拆除,堅壁清野。
那些從洛陽、陝郡退下來的士兵,見潼關如此堅固,士氣漸漸恢複,每日裡操練聲、打鐵聲此起彼伏,倒有了幾分死守的模樣。
安祿山的叛軍追到潼關城下時,果然被擋住了。
叛軍連續三日猛攻,用投石機砸城牆,用衝車撞城門,甚至派死士攀爬絕壁,都被唐軍打了回去。
高仙芝站在城頭,看著叛軍丟下的屍體,對封常清笑道:“你看,隻要咱們守住這兒,安祿山就是秋後的螞蚱。”
封常清沉默了一下。
“若是有火銃大炮,叛軍何懼啊?隻可惜工廠都被搗毀,哪怕在建,也需要時間啊!”
高仙芝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沒有火銃大炮,我們一樣能夠守住潼關,我們沒有,叛軍更沒有。”
封常清捂著傷口咳嗽:“就怕……長安那邊不省心。”
他的擔心很快成了現實。
長安紫宸殿內,李隆基正對著地圖大發雷霆。
這位七十歲的老皇帝,鬢發已白,卻依舊帶著年輕時的驕縱。“廢物!都是廢物!”
他抓起案上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朕給了他們十萬兵,竟連個洛陽都守不住,還把陝郡丟了!他們是想讓安祿山打到長安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