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大人,人死之前一般會看到什麼?”
年輕的當尼神父躺在冰冷的鐵板上,微微揚起頭,看著教宗大人正將滾燙的鐵水倒進模具中,一枚精美的齒輪就這麼澆築完成了。
“死之前嗎?”
“是的,死之前。”
當尼神父曾經是一名出色的蒸汽機械師,但在一次事故中不幸地失去了自己的右腿,他是在酒吧後巷被教宗大人拖出來的。
那之前他已經在酒吧裡喝了一個多月,直到最後一枚銅板也被花光,當尼才被酒保扒掉皮鞋丟進了後巷的垃圾堆。
在即將接受賜福的關鍵時刻,當尼問出了每一個教徒都關心的問題。
生與死,該如何解釋。
“我不知道,說實話,而且我也不認為生與死是一件非常值得在意的問題。”
火光下,教宗鏡片後的眼睛還是像往常一樣,飽含睿智的光芒:
“生靈之所以對生命充滿眷戀,對死亡心存恐懼,那是因為他們在生存成長的過程中天然生出了得與失的概念。
拿到手的東西就不願意失去,沒拿到手的東西又總在爭取。
所以在你們失去生命前,總會掛念手足親人,惦記生前得到的財富地位,也許還有夢想追求之類的殘留遺憾。
當尼,你忍受一下,待會兒可能會有些痛。”
教宗一邊說一邊不停地調整著手中的黃銅機械腿。
“啊!”
教宗毫不猶豫將機械腿同當尼的身體連接,當尼慘叫了一聲,瞳孔極速縮小。
教宗大人還真是輕描淡寫啊,這哪裡是有點疼,其中的感受簡直讓當尼痛不欲生。
他感覺一團火球突然在自己的靈魂中綻放,火花融化了他的每一個念頭,鐵水又緩緩將靈魂重鑄。
他死了,已經死了,隻不過依靠著智慧真神的庇佑又再次重生。
“所以隻要沒有得與失,便沒有生與死,你隻是平靜地存在而已,彆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
教宗拍掉手上的銅屑溫和地朝著當尼笑了笑。
“沒有得與失,就沒有生與死。”
此時當尼神父站在船頭看著聖女派的戰艦轟鳴咆哮,炮彈無情地落在四周的其他船隻上,巨艦燃起了熊熊大火,他卻獲得了久違的平靜。
如果擺開陣勢兩支艦隊在大海中廝殺也許勝負還猶未可知。
但此時自己的艦隊已然下錨,大部分船員還沒做好火炮對射的準備,勝負就已經失去了懸念。
自己輸了,莫名其妙地輸在了聖女派手裡,這些家夥的船為何突然出現在失落之海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現在,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要做的,就是將敵人的首腦斬殺在自己的座艦上,這既是給教宗大人的一個交待,同時也是大部分智慧神教教徒僅有的一線生機。
擒賊先擒王才能引發敵人的混亂。
平靜讓當尼神父找回了往昔的果決,是的,自己從來都未得到過,又談何失去呢。
也許待會兒自己會帶著智慧真神的庇佑同碎裂的甲板一起跌落進冰冷的海水。
那又如何!?
想到這裡,當尼神父眯縫著眼睛搜尋著目標,他看見了那團黑漆漆軟塌塌的瀝青怪物,這家夥生命力似乎很頑強,不知道自己的全力一擊能不能致命。
還有那個縱躍如飛像猴子一樣的少年,此時他已經摘下了手套,正氣喘籲籲地幫同伴遞送彈藥,這家夥是調查員沒錯,但絕對不是食唯天的重要角色,將力氣用在他身上有點浪費。
對,瑞奇……當尼神父看到了瑞奇,可他現在剛巧被兩個壯漢擋在身後,壯漢都身穿聖女派審判官才穿的連枷長袍,自己要衝到瑞奇麵前恐怕要先過這一關。
漸漸的,他鎖定了戰場邊緣的米莉唐。
她也是食唯天的重要角色,不在瑞奇之下,聽說還是調查部的智囊,有女巫血統。
讓她來見證我的榮耀,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