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耕不能生育的因由,暫時可能也就趙伯耕、巧娘,以及她與她娘、胖丫幾個人知道。
但是,經過趙伯耕這一操作,有心的人應該都能猜到,此事斷然和巧娘脫不了乾係。
後宅女眷為了固寵,手段百出,權貴府裡尤其如此,大家早就見怪不怪。
但是,能用藥害了男人的生育能力,那就不要怪男人發狠了。
“恐怕她也沒想到,長期用那藥會帶來這種副作用。若是她早知如此,她寧願被冷落,也不願意落到此等地步。”趙靈姝說,“可惜,這世上沒有‘早知道’。”也因此,巧娘為她自己的蠢,付出了代價。
胖丫可憐兮兮的說,“做錯了事兒,是要接受懲罰。但是,昌順伯可以將人發賣,可以將人毒殺,反正那是有身契的姨娘,也就跟個丫頭差不多,他想處置也就處置了。但我覺得他不該手段那麼殘忍……他怎麼能下去手呢,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有什麼下不去手的,你換位思考一下,若你是趙伯耕,苦苦求子十多年,結果卻得知了這樣一個結果,換你你瘋不瘋?這件事在你看來,許是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在重視血脈傳承的趙伯爺看來,事兒大了去了。而且,這件事還嚴重影響了他的男人威嚴。你是個小丫頭,你可能不知道,在時下許多人看來,不能生也就意味著不能人道,你理解理解。”
胖丫不能理解,所以她就不能消化這件事。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挑戰她的承受能力,但又不得不說,“幸虧姐姐和娘早早離開那個府邸,不然,真不敢想象……”
胖丫想說,她不敢想象此時的趙伯耕有多瘋狂扭曲。
人一旦扭曲病態起來,行事就不是正常人可以預料的。況且他的仇恨隻倒出來一點點,還有許多許多仇恨未曾發泄出來,那接下來會由何人來接替巧娘,成為趙伯耕撒氣的人選。
不管是誰,總歸不是她姐姐和娘,這是如今最值得慶幸的一點。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娘?”
“我主張不告訴,畢竟娘才懷孕一個多月,我怕娘有個好歹。”
巧娘再是不做人,可她早年也曾是她娘的貼身侍女,從小和她娘一起長大。若不是關係親厚,她娘不可能選了巧娘做陪嫁丫鬟,將她帶進昌順侯府。
巧娘後來背叛她娘,但是她娘念著早先的情誼,念著巧娘的家人確實都對常家忠心耿耿,所有不與她計較此事,甚至還將她提成了姨娘。
這之後,主仆兩個立場不同,難免會有齟齬。
但現在這個人死了,人死百債消,她之前的不是自然也通通泯滅,留在她娘心裡的,便隻剩下巧娘的好。
況且,巧娘死的那般慘,但凡是個有人性的人,都不能接受。
話又說回來,她娘是肅王妃,不是小門小戶的小媳婦。即便是小門小戶的小媳婦,也有應酬交際的需要,她娘自然更是如此。
又因為她娘之前是趙伯耕的原配發妻,不管是與趙伯耕,還是與巧娘,亦或是與昌順伯府的其餘人,總有瓜葛,那許多貴族女眷,許是沒存惡意,許是因為好奇,也免不了在母親麵前說什麼,母親又豈會不知情。
想一直瞞著是瞞不過去的,但要告訴她娘,也不能現在立馬說。
趙靈姝就道,“等娘懷胎滿三個月之後吧,到時候娘坐穩了胎,咱們再慢慢的,將這件事告訴娘。”
“也好,那姐姐現在去敲打敲打娘身邊的下人,讓他們好好當差,不要說些不該說的話。”
“好,我這就過去一趟。”
趙靈姝去主院時,卻見錢娘子和劉嬤嬤正在一處陰涼處,召集了伺候的下人說著什麼。
她走過去,錢娘子和劉嬤嬤俱都衝她微頷首。
從他們的眼神中,趙靈姝知道,他們也得知了昌順伯府發生的事情,現在正在采取緊急手段。
那趙靈姝就放心了。
她徑直去尋她娘,就見她娘此時正坐在靠窗的小榻上,不緊不慢的做著小衣裳。
那小衣裳隻巴掌大,是一件鵝黃色的薄衫,上邊素素靜靜,什麼花紋都沒繡,但就是看著好看。
“是給弟弟準備的麼?”
“對。我的產期,大概在來年二三月,那時候天還冷,屋裡的地龍應該還燒著,孩子不能出門,在屋裡隻穿薄衫就好。”
趙靈姝拄著腦袋看著她,“讓嬤嬤和丫鬟做不好麼?您現在身子重,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可我也不能一直躺著,再躺下去,人要生鏽了。姝姝彆擔心,娘就是偶爾才做兩針,你看,這都幾天了,娘連一件小衫都沒做好。”
“就應該如此,您隻把這個當做消遣,無聊的時候做上兩針就行。而今最重要的事您的身體……娘,外邊錢娘子和劉嬤嬤做什麼呢?”
常慧心往外邊看了一眼,隨意的說,“昨天夜裡娘休息時,有個丫頭被野貓驚住了,鬨出的動靜有些大。娘被驚醒了,好一會兒沒睡著。錢娘子與劉嬤嬤應該是給丫頭們立規矩,不是什麼大事兒,姝姝彆擔心。”
趙靈姝果然就不擔心了,稍後常慧心又問瑜兒怎麼沒過來,趙靈姝說,“胖丫昨天晚上熬夜看話本,晚上睡得少,現在困了去睡回籠覺了。”
常慧心的表情立馬就不認同起來,“不能胡鬨……你們正在長身體,睡眠很重要……”
絮絮叨叨的,把趙靈姝念叨的頭都疼了。
趙靈姝都後悔自己找的借口了,這什麼破借口,害人不淺。
趙靈姝在常慧心這裡呆了片刻,直到外邊丫頭們解散,錢娘子與劉嬤嬤都回了內室,趙靈姝趁機與錢娘子說了幾句,聽了他們的安排還算穩妥,這才放心的回後院去。
之後幾天,趙靈姝和胖丫都穩穩的呆在王府中。
閒來無事便陪常慧心說話,再不濟看看話本、吃吃果子。如此消磨了幾天,兩人準備再往秦王府去一趟,看看秦孝章的情況如何了。
倒也是巧了,他們才走到秦王府門口,就正好碰到一輛馬車,正從那邊駛過來。
馬車上掛著昌順伯府的族徽,車夫趙靈姝也熟悉,是她那便宜爹慣常用的。
趙靈姝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來——他爹不會是也聽說了陰陽老人在秦王府的消息,到這邊求醫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