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章微闔起來的雙目陡然又睜開,手指似乎也動了動。
他艱難的張口,“你帶他們過來的?”
陰陽老人聞聲嗬嗬一笑,“這精神是挺好,還能說話。”
秦孝章聽見了,也沒將他的話往耳朵裡去。他隻又吩咐徐橋,“送他們回府,今日秦王府不待客。”
“殿,殿下,我已經和大姑娘他們說了,你今天要重續腿上筋脈的事情。”
徐橋磕磕絆絆的說了前半段話,又眼睛一閉,很快說了後半段話,“殿下,大姑娘和宛瑜姑娘不放心您,要在外邊陪著您。”
在外邊聽見徐橋聲音的趙靈姝和胖丫:“……”
徐橋你在說什麼夢話!
是我們要過來的麼?
是你請我們過來的?
你這人嘴裡怎麼就沒一句實話呢?
若條件允許,趙靈姝好歹得往裡衝一衝,當著秦孝章的麵,揭下徐橋“顛倒黑白”的皮相。
現在麼,算了吧,脖子下邊放著利劍呢,她可真是一動都不敢動。
要是一個不慎,把她喉管切開了,把她小命丟了,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不說趙靈姝與胖丫的無語,隻說房間中,秦孝章似被兩人的真摯所感,到底是答應他們兩個留下來。
“帶她們去東廂房。”
徐橋滿口應下,“屬下這就去。”
他可不敢說讓兩人留在窗外守著了,能順利把趙靈姝他們留在院子裡,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
如此,趙靈姝和胖丫就被徐橋解救出來,送進了東廂房中。
東廂房空空蕩蕩,裡邊除了書,還是書。
趙靈姝有一瞬間心裡想,秦王府除了銀子多,是不是就書次多?
走到哪兒都是書,秦王殿下是有多上進啊。
但很快,這個念頭被趙靈姝拋到九霄雲外。
她趁徐橋不備,一個巧勁給徐橋來了個過肩摔。
可憐徐橋好歹也是大內出來的,都差點進了暗衛營的,那身手自是不凡。可今天陰溝裡翻船,竟然被大姑娘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給暗算了。
徐橋的身體倒是沒砸在地板上,他到底練過,還是個中好手,在意識到不對時,便在空中來了個鷂子翻身,雖淩亂,但到底是有驚無險的落在了地上。
“大姑娘做什麼?”
“我才要問你這是做什麼?徐橋啊徐橋,你膽子很肥啊,竟然敢兩邊哄騙。你信不信我回頭把這件事告訴秦孝章,讓秦孝章收拾你。”
徐橋意識到,他坑蒙拐騙的事情,被大姑娘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被主子罰就被主子罰,隻要主子現在心裡好受就行。
徐橋給趙靈姝作揖,又是賣慘,又是道歉,弄得趙靈姝都快沒脾氣了。
最後趙靈姝擺手讓他快滾蛋吧,看見他就煩。
重續筋脈畢竟是精細活兒,彆看陰陽老人是神醫,但他到底上了年紀,且不說精力如何,就是眼力,怕是都不大好了。
所以,這場在這個時代來說,堪稱彆開生麵的“手術”,進行了足足有六個時辰。
剛好就從大上午,進行到夜幕深沉。
院子裡的燈籠都亮了好一會兒了,陰陽老人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正房中走出來。
趙靈姝和胖丫一起從東廂房跑出來。
這一整天時間,為防鬨出動靜,耽擱了陰陽老人給秦孝章續脈,他們兩人一點聲音都沒敢發出來。
一整天了,他們的吃喝拉撒都是在東廂房中進行的,這不知情的,怕不得以為他們兩個坐大牢呢。
好不容易熬到陰陽老人出來,兩人火速跑出去將人攔住了。
“重續筋脈順利麼?後續需要拆線麼?術後預期怎麼樣?”
“我六哥的情況現在還好麼?他醒著還是睡著,有意識麼?”
陰陽老人快被兩個人吵得頭要爆炸了。
本來就是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家了,又一天不吃不喝忙到現在。結果,沒人理會他渴不渴、餓不餓,現在身體怎麼樣,能不能撐得住,兩個丫頭張口就問秦孝章!
呸,不就是長了張好臉麼!
想他年輕時候,那也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因為長相如神仙,每次看完病都有病人家屬跪在地上喊一句“神仙顯靈”。
想當年,他老人家在江南的名聲之大,蓋過帝王。
現在不行了。
離開這片土地不過三十載,就沒人記得他的英姿勃發,記得他的神仙事跡了,這可真是讓人心寒。
心寒至極啊!
陰陽老人心一涼,便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繃著一張老臉,將兩人推到一邊去。
“彆妨礙老夫回去吃飯,你們不心疼人,這府裡還找不出個知道心疼人的了?老夫餓了一天了,要暈了!”
說餓的要暈的人,走路步伐穩健的很,那吐息更是綿長有力,比她們兩個小姑娘看起來都精神。
所以,陰陽老人是不是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有什麼誤解?
不提陰陽老人如何,隻說都守了一天了,不去看看秦孝章現在情況如何就離開,趙靈姝和胖丫實在不甘心。
好在屋裡的秦孝章是蘇醒的狀態,聽見他們的吵鬨,便讓人將他們放了進來。
徐橋不在,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沒人引路,趙靈姝乾脆拉住胖丫的手,直接掀開簾子走進去。
來不及看一看外間是怎麼布置的,趙靈姝帶著人一股腦跑進內室去。
內室中燈火通明,這邊除了秦孝章外,竟還有兩個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正在窗戶前收拾。
哪裡早先應該是放著一張榻,還有兩塊銀鏡,甚至還有專門用來照明的蠟燭。
趙靈姝看著那一係列東西,就能想到,陰陽老人是如何利用光線原理,打造了一個最為明亮適宜的手術室,將手術進行到底的。
兩個黑衣人動作麻利,很快就帶著一係列雜物出了內室,趙靈姝這才想起秦孝章來,趕緊往拔步床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