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打開文檔編輯的時候,心情很複雜,甚至連此時的手,都有些抖動。
或許是因為激動,或許是因為不甘,亦或者是因為劫後餘生。
我大概忘了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寫書了,但我從沒有忘記落筆第一個字開始自己小說生涯時的情緒,那個時候的期盼,那個時候的豪言壯誌。
我曾以為,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我曾以為,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我曾以為,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何等的豪情萬丈,氣勢磅礴。
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在這條路上堅定的走下去,踏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但我知道,我為之堅持了十餘年。在筆不輟耕,不舍晝夜的青春裡,從二十歲到三十歲,我用千萬字填補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十年。
或許,寫文,從沒有出成績,亦或許寫文並不是一條容易堅持的路。回顧這些年,我依舊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走下來的。
但我知道,獨我一人時,小說讓我不再孤獨。獨我一人時,讀者朋友的互動,讓我開懷。獨我一人時,我的靈魂正被自己的小說滋養。
所以,是不是出成績,是不是賺錢,是不是功成名就,是不是扶搖直上萬裡封頂,這些重要嗎?當然重要,但在我看來,卻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重要的是,寫文,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成為了我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成為了我的習慣,成為了我的念想和寄托,更成為了我感受到自己是有血有肉的活著的人的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我比誰都清楚,這條路,我停不下來,也不願意停下來。
我以為,這,大概就是餘生了…
直到,我看不見了。
沒錯,就是看不見,完全失明那種看不見。
我曾見過不少網文作家患病,被迫退出網文圈。我也曾聽聞有網文作者不幸病逝。
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這種不幸或許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直到,我看不見了。
從視力開始出現模糊,我單純以為可能是疲憊了。再到視力驟三下降,我有些心慌。可我依然認為是沒有休息好導致的。
可,六月開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自己從沒有想過也從不願意成為的那一部分不幸運的網文作家。
視力驟然下降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我出現了物變的現象。我看任何東西,他都會變形,再也不是正常的狀態。
那一刻,我徹底慌了。心中的預感,也前所未有的糟糕。
我連夜掛了急診,檢查的結果,讓我幾近崩潰:視網膜脫落。
不過,我仍然告訴自己,還有機會。沒錯,視網膜脫落,還有機會手術,恢複視力。
翌日,我八點就到了醫院,進行全麵的更仔細的檢查,也掛了專家號。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隻是這一次的結果,讓我如遭雷擊:視網膜全脫累及黃斑。
我並不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病。也不知道這個病,有多嚴重。我隻知道醫生的麵色很嚴肅,很沉重,甚至帶著一絲惋惜。
“除了做手術,彆無他法。”
“如果不做手術,瞳孔萎縮,後續可能會摘眼球。”
我耳邊,隻依稀聽到醫生這些話。
我一夜無眠,以為可能第二天會有好消息的檢查結果,也徹底讓我死心了。
我忘了我當時的表情,我隻記得自己頭腦一片空白。
我是一個堅強的人,但那一瞬間,我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絕望。
直到醫生多次詢問,我才說,做!
沒錯,做手術,一刻都不能拖的那種手術。
因為我比誰都清楚,視網膜脫落時間越久,失明的可能性就越大。
“能恢複多少?”
我記得很清楚,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聲音都是顫抖的。
“不知道,這個手術是保眼球的,不是保視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