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樁慘案被翻出,滿朝皆驚。
皇帝盛怒之下,褫奪國公府爵位和誥命,鐘府滿府下獄,核查罪狀之後,主謀和幫凶斬首,其餘人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勳貴之家,一夜傾頹。
閉宮不出的皇後在養心殿前跪求了一夜,沒求到皇帝開恩,卻求到了自己的一本罪狀。
樁樁件件,清清楚楚。
鐘皇後瞬間明白了一切。
自此,長春宮再未開過,形如冷宮。
昭陽宮卻人來人往,代掌鳳印的淑妃似乎是最好的皇後繼任人選。
一時間,就連淑妃的母族,英國公府門前也絡繹不絕,拜訪者無數。
萬壽宮的暖閣裡溫暖如春,太後拿著一個布老虎逗弄小皇子,“琰兒,來,到皇祖母這兒來。”
小皇子手腳並用地爬過去,伸直了手去抓布老虎,嘴裡發出咿呀聲。
趙嬤嬤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輕聲稟道:“太後,陛下方才派人傳話,前朝事忙,今晚便不過來用膳了。”
太後愣了愣,小皇子趁機將晃個不停的布老虎抓到懷裡,拿嘴叼著尾巴,吭哧吭哧爬遠一些才開始玩兒,免得又被壞心的大人搶了去。
見他這般,太後一笑,“這小崽子,長大了肯定機靈。”
趙嬤嬤在旁附和。
看著小皇子玩了會兒布老虎,太後吩咐奶娘好生照看,由趙嬤嬤攙扶著去了外間。
“快給哀家揉揉,酸。”她伸出胳膊,趙嬤嬤無奈一笑,“您呐,光顧著抱孫兒,倒忘了自個兒,可要傳吳院使來給您紮兩針?”
“揉揉就成。”太後活動著手指,忽然輕歎一聲,“皇兒是真惱了哀家這個母後了。”
“瞧您說的,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呢?”趙嬤嬤輕聲寬慰,“年關事忙,前朝又才出了鐘府那檔子事,陛下定然心煩,聽說昨兒文華殿的燈亮了半夜呢。您也體諒一二,莫要真惱了陛下才是。”
聽了這話,太後心裡好受了些。
那日在氣頭上,她話說得重了些,事後也有些後悔。
人與人之間的情分,經不起消磨。
她有心彌補,皇帝卻忙得很,隻匆匆來請了兩回安,連飯都不吃便走了,瞧著跟以往大不相同。
可趙嬤嬤卻說,皇帝以前也是這樣,不過是因為她心裡存著事兒,這才瞧出不同來,是她多心了。
她便想著,等皇帝閒下來吧,到時候娘倆坐在一起好生說說話。
可皇帝接下來的一連串動作把她給看懵了。
先以安心養傷為由把皇後的鳳印奪了,交給淑妃代掌,又把小皇子送到她這兒來。她才品出點味兒來呢,鐘國公府忽然倒了,除了毀堤壩那一樁,還陸陸續續牽扯出許多事,甚至牽扯出了跟皇後有關的陳年舊事。
一眨眼的功夫,穩坐鳳位的皇後竟然就形同廢後了。
太後不為皇後可惜,但是為皇帝的舉動心驚。
兩朝勳貴鐘國公府說清算就清算,用的還是雷霆手段,接下來會是哪家?英國公府?還是她謝家?
這樣的擔心揮之不去,太後夜裡都睡不安穩,不知派人往娘家傳了多少回信,叮囑自己的兄長一定要安分守己,夾緊尾巴做人,不要在這時候跳起來撞在皇帝的鍘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