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林蔭道兩側的長椅沾著夜露。
“叮零叮零~”
鈴鐺聲穿透薄霧,車輪碾過青石板,車筐裡的豆漿杯搖晃起伏。
“吱”,捏了一把手閘,肖玉珠後跨下馬,支好自行車,提著早餐進了辦公室。
腳下風風火火,嗓門扯的賊大:“李師姐,吃飯……”
但還沒說完,她猛的一個激靈:辦公室裡三四位,全部直勾勾的盯著他。
王齊誌,關興民,郝鈞……
李貞給她使了個眼色,肖玉珠秒懂,匆匆問了聲好,提進早餐溜進了操作間。
李貞沏好了茶,又欠了欠腰:“王教授,我們就在隔壁,你有事隨時叫!”
“好!”王齊誌笑了笑,“麻煩了!”
等李貞出去,關好了門,王齊誌看了看表:“關主任,林思成幾點的飛機?”
“六點十五起飛,八點半到!”
“現在九點十分,那安寧已經應該接到人了!”
“肯定的,就四十來公裡,差不多快到了!”郝鈞撥著號,“但怎麼還關機?”
關興民回了一句:“估計是沒開!”
話音落下,三人對視了一眼:這小子搞什麼飛機?
三號早上買的戴進的畫,下午就跑去了杭州,一去就是五天。
去乾什麼了,不知道,為什麼關機,更不知道。
倒是給家裡說了,說是去找那三幅畫的線索,但如果隻是找線索,沒必要關機。
所以,總感覺林思成鬼鬼祟祟的。
暗暗狐疑,幾人又閒聊了一陣。差不多又過了半小時,“吱”的一聲,大切停到了工作室的門口。
林思成和顧明跳下車,葉安寧也來幫忙,三人從後備箱取囊匣:一口,兩口,三口,四口……
能用囊匣裝的東西,價值肯定不匪,幾人當即就坐不住了。
齊齊的出了門,林思成一怔愣:王齊誌在他能理解,但這大清早的,關興民和郝鈞是什麼情況?
看他一臉茫然,關興民笑了笑:“楊會長,玉器!”
林思成怔了一下,一拍額頭:一個多星期前,兩人就約好,等贓物追討個差不多,市局會請林思成去鑒定一下。
但這幾天他滿腦子都是《徐謂禮文書》,哪還能想得起來?
還好死不死的,電話關機?關興民沒辦法,隻能到學校來等他。
至於郝鈞,肯定是來湊熱鬨的。
“關主任,對不住,一時給忙忘了!”
“沒事,人已經抓了,又跑不掉?”
關興民回了一句,既震驚又好奇:“五口囊匣……林思成,你這是跑杭州進貨去了?”
彆說,還真有點像?
林思成笑了笑:“是淘的有點多!”
三人一聽,更好奇了,幫著把箱子提了進去。
“老師,這幾天情況有些特殊,所以沒開手機……”
王齊誌哪還能顧得上,隨意一擺手,隻是盯著箱子。
林思成既然說“淘”,那就說明東西都不差,又用囊廂裝著,那就更不差。
關興民和郝鈞更好奇。
之所以提到學校來,林思成本就是準備和王齊誌商量一下怎麼處理。正好關興民和郝鈞也在,省得再單獨請教了。
他一口一口的打開。
先拿出的是《群書治要》,三人瞄了一眼。
這書非常冷門,至少王齊誌和郝鈞都沒什麼印象。
關興民知道一點,但很模糊。翻開看了看內容,才隱約想起來一點。
正在努力的回憶,葉安寧“咦”的一聲:“天明述齋刻本?”
林思成暗暗一讚。
故宮裡倒是有收藏,不過隻有“阮元揚州刻本”和“蘇州林氏跋文刻本”,葉安寧應該見過。
但還是那句話,這書太冷門。
在古籍多如牛毛的故宮中,這書隻多算滄海一粟。但葉安寧能憑借牌記和刊記,判斷出這是天明述齋刻本,可見記憶力。
“和刻本?”關興民恍然大悟,“國內好像沒有?”
當然沒有,日本也沒幾套全的。
“那豈不是就是善本?”王齊誌笑了笑,“好好珍藏!”
“好!”林思成點點頭,放在一邊。
而後,他又拿出那塊玉璧。
乍一看,好新。結構細密,質地油潤,通體不見泌斑和鏽色。
但幾人都是行家,至少能判斷出這絕不是新玉:陰刻線底部呈波浪狀起伏,線壁有側坡崩茬。
孔道很直,但仍有台痕(管鑽接續痕跡)……這些都是正宗的古砣工痕。
仔細再看:工序以斜砣深挖,再用圓砣迭磨,再通過“分層去地”法逐步顯形。
刻痕長短交錯、疏密有致,人物衣紋方折硬朗,靜物線條簇而不亂。
王齊誌仔細瞅了瞅:“有點像是……康乾時期的揚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