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林東凡和簡思凝對江琳展開了第二輪審訊。
審訊室內的燈光。
將江琳臉上的憔悴之色照得無所遁形,短暫的崩潰抹淚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虛脫的平靜,一種知道退路已絕、隻能向前走的麻木。
林東凡並沒有急於催促,而是給了她片刻喘息的時間,仿佛獵人看著已落入陷阱的獵物,耐心等待著最後的掙紮平息。
這種沉默,比疾言厲色的逼問更具壓迫感。
江琳用戴著銬子的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她自己心裡十分清楚,她已經沒有資格再談條件,唯一的生機,就在於展現出足夠的“誠意”。
“林局長。”她抬起頭,聲音嘶啞,但眼神不再閃躲:“你想知道吳常勝的事,對吧?”
林東凡微微頷首:“剛才你說,你看到吳常勝上門找呂易直。我想知道的是,在呂易直的盤棋裡,吳常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以前是霧裡看花,現在仔細想想……這事……”
江琳稍作思索,虔誠回話:“呂易直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事。特彆是需要動用外麵力量的事,都不會自己親自下場,我估計吳常勝就是他的觸手。”
“展開說說。”林東凡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江琳。
江琳若有所思地回憶:“之前,喬旭確診需要肺源,而醫院正規渠道遲遲沒有消息的時候。我急瘋了,去找呂易直。他當時沒給我準話,隻是讓我等。過了兩天,他讓我去他家書房。我去的時候,正好撞見吳常勝從裡麵出來,臉色不太自然,匆匆走了。”
“當時你聽到了什麼?或者,呂易直對你說了什麼?”林東凡追問。
江琳道:
“呂易直當時的心情好像還不錯,他對我說旭旭的事有眉目了,但風險也很大。又叫我彆擔心,說老吳會安排好一切。
當時我還傻傻地問,吳常勝是汪道臣的秘書,能信得過?
呂易直當時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隻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小吳路子野,有些事,正路子走不通,就得靠野路子。
現在回想起來,他指的野路子,包含攻防兩個層麵。
攻的層麵,就是搞定省人們醫院的院長何誌強,讓何誌強配合,把朱思明的器官移植給我兒子。
防的層麵,就是防反貪局插手。
說白了就是防你。
因為你在海珊市展示出了雷厲風行的手段,省裡這些人知道你不畏強權,對你多少還是有點忌憚。
之前你們問我,是誰騙你夫人給劉雯轉五十萬。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事應該是呂易直指使吳常勝去乾的,目的就是想把你拖下水,讓你知難而退。
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事也壓不住你。”
聽到這裡,林東凡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此刻豁然開朗。眼下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五十萬贓水”是吳常勝潑的,但江琳的揣測也不是沒道理。
呂易直是隻浸淫官場十幾年老狐狸。
老狐狸做事,必然會給自己留條退路。事前未雨綢繆,先防上一手,這是狐狸族的一慣做法。
寵觀的權勢運作,現在基本上也清晰地露出了猙獰的一麵。
假如吳常勝是呂易直的棋子,那同時也意味著,呂易直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一把手汪道臣!
這他娘的叫什麼?
這叫野心!
如果汪道臣知道自己一直處於被呂易直監視的狀態,汪大人會不會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黯然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