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次聽到了掘墓人低沉的笑聲。
黑暗中,有人輕輕打了個響指。
不死重鎧胯下的深淵魔蜥發出咆哮,噴出一連串肉眼可見的血色波紋,在兩頭重傷瀕死的獵物心中掀起恐懼狂潮。
與此同時,不死重鎧也狠狠劈下長滿獠牙的巨劍,嗜血的劍風裹挾著撕碎靈魂的巨浪,朝兩頭獵物撲麵而至。
“一起上!”
危急時刻,大老板發出了悍不畏死的尖叫。
伴隨著尖叫聲,他狠狠一腳踹在潰爛的奎克背後,將猝不及防的沼澤幫首領踹向“噩夢冠軍”。
自己則借助反震之力,滾出去十幾米遠,頭也不回撞進了廢墟深處。
跑!
深淵魔蜥的恐懼波紋擊碎了大老板最後的鬥誌。
更何況,掘墓人說的沒錯。
自己並沒有犯什麼彌天大罪,和沼澤幫這些瘋狂殺戮的悍匪相比,自己在過去十幾年間始終維護著滾石堡和繁榮和秩序,簡直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如果帶著黑夢組織的情報向維安局自首,憑什麼不被接受?
這樣想著,他如同土撥鼠般撅著屁股,不顧四周尖銳凸起將皮肉刮出道道血痕,拚命打通逃生之路。
潰爛的奎克又驚又怒。
來不及向大老板發出最惡毒的詛咒,撲到麵前的深淵魔蜥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
而當他勉強召喚腐朽騎士,用酸液將這頭變幻不定的黑色魔物侵蝕得不斷抽搐。
深淵魔蜥背後的“噩夢冠軍”已經高高躍起,踏著血焰和黑霧,再次揮出獠牙交錯的雙手巨劍。
轟!
摧枯拉朽的破壞力,如同浪潮般灌入腐朽騎士的殘魂核心。
潰爛的奎克如遭雷擊,鮮血混合著機油和酸液,從咽喉深處狂噴而出。
不止是“暴斬”這麼簡單。
不知是否融合了深淵魔蜥的緣故,沼澤幫首領感覺對方雷霆萬鈞的斬擊,同時命中了他千瘡百孔的殘軀和顫栗不已的靈魂,勾起了他記憶最深處的恐懼。
沒人知道,凶名赫赫的沼澤幫首領,也和普通人一樣畏懼死亡。
或者說,正是害怕自己被來自幻魔文明的腐朽騎士,一點點啃噬殆儘。
他才心甘情願變成了腐朽騎士的傀儡,不斷在荒原上遊蕩,獵殺無辜者進行獻祭,換來苟延殘喘的機會。
但現在,再沒有無辜者可以獻祭了。
潰爛的奎克眼前,浮現出無法消除的幻象。
他看到自己在一口巨大的酸液池裡掙紮。
理應和他並肩作戰的腐朽騎士卻變成了他的勾魂使者,獰笑著趴在他的身上,慢條斯理,不慌不忙,近乎享受地撕扯、分解、剝離著他的血肉。
直到他變成一副骷髏,在小醜一樣滑稽的手舞足蹈中,每一根骨頭都從酥脆不堪的蒼白,變成黑色的粉末,就連惡貫滿盈的靈魂,都化作酸液池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氣泡為止。
轟!轟轟轟轟!
幻象被巨劍劈碎,“連環暴斬”如同驚濤駭浪般滾滾而來。
潰爛的奎克勉強招架,和敵人的每次碰撞,似乎都有一條肢體或者一個器官從身上脫落。
近乎空洞的眼眸最深處,恐懼感和求生欲互相糾纏,令他方寸大亂,吃不準應該和恐怖的對手血戰到底,還是和大老板一樣抱頭鼠竄。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哪怕像是海參一樣拋出五臟六腑,都要奪路狂奔之時。
餘光卻在黑暗中瞥見了一道影影綽綽的人形。
潰爛的奎克微微一怔,心中大喜。
是那個被大老板稱為“掘墓人”的禦靈師。
這家夥的本體竟然藏匿在角落的廢墟中!
是了,自己完全是被恐懼壓倒了,這個掘墓人全靠守護靈厲害,他的本體根本不可能這麼強悍,否則就不用這麼多陰謀詭計,剛才就可以大大方方出來,直接將他們兩個生吞活剝了。
而且,這家夥的守護靈才剛剛升級,又不知道用了什麼邪惡的秘法,竟然融合了“深淵魔蜥”的殘魂。
以潰爛的奎克縱橫荒野區這麼多年的經驗,這種邪惡的秘法,肯定存在諸多限製條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對操控距離有著非常嚴苛的要求,同時會大量消耗禦靈師的生命力和精神力量。
沼澤幫首領再次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被酸液腐蝕得千瘡百孔的臉上,卻擠出恐懼到近乎崩潰的表情,故意被“連環暴斬”轟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又反彈到了距離掘墓人藏匿的角落不遠處。